林健一清清楚楚地看见小徐去了监狱。林健一欲跟踪小徐的脚步探个究竟,身边伴随的张海芬却告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走。泰国一行的事情,已经让张海芬为林健一捏了一把汗,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让林健一再深入虎穴。
林健一如实向李晨凯禀报。李晨凯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他能理解。
似乎小徐的出现,总会带来不好的天气。早上还有和煦的阳光,到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便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场狂风飞作,气温骤降。徐建华已经丢失了他的鸭舌帽,灰蓝色的囚服上顶着一个光亮的圆头。徐建华拿捏不出小徐此行又有何目的,他本来不想见小徐,可是见见有何不可呢?他想再看看小徐的奸佞笑容,他想听听小徐还有什么诡计没有施展出来,他毅然决然地去探监室见小徐。
小徐把嘴里的雪茄往烟灰缸上一撮,还有大半截的雪茄暴殄天物了。他说:“建华,对于你再次入狱,我感到相当遗憾。”
徐建华灰冷冷地看着小徐。
小徐继续说:“不过,泰国一程确实干得漂亮,是吧,李晨凯差点被你弄死。”小徐说完这话,两个人四目相对,良久,小徐才说:“不过刀疤迪最终还是死了,这一点我感到开心。”
“你来看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徐建华终于开口了。
小徐“哈”的一声,立起身子,双手撑住桌子,把头往徐建华方向伸了伸:“我是来告诉你,我想救你出去,不过我心情不是很好,再加上你又是个重刑犯,不久之后就会上绞刑台。”小徐脸上沮丧说:“可是我不救你的话,我又良心上过意不去。这可是一大难题,所以我不就来找你要答案喽!”
“你一个人救不了我,你救我就是把我推向深渊。”徐建华冷冷地扔出一句。
“好,好,你说得有道理,不愧跟了我那么久,学到了东西。”小徐感到很生气,他手哆嗦地从兜里掏出另一根雪茄烟,像个瘾君子般闻着雪茄的味道,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定下神来。他说:“这监狱四面铜墙铁壁的,我是来告诉你,两天后就要开庭了,你最好乖乖的,如果打赢官司了,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替你辩护。”
徐建华抢过话:“如果输了,你就要杀了我?”
小徐被激怒了,把手中的雪茄捏得粉碎,站起来怒吼:“你就像一个蚂蚁,我随时可以一枪毙了你。”
警卫走进来警告:“给我坐下,给我坐下,否则停止探监。”
小徐看着乳臭未干的小警卫,伸出手示意他犯错了,安静地坐下来问警卫:“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警号是多少?”
小警卫如实向他汇报了名字和警号。
小徐问他:“你有纸和笔吗?我想把它记下来。”
徐建华开口说:“你这丧心病狂的家伙,你有什么气就冲我来。”
“哦?是吗?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说我,不过,我想,确实是吧。”小徐露出诡秘的笑容说:“我快做父亲了,呵呵,你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吗?黄妙玉。”
徐建华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黄妙玉竟遭到了小徐的毒手,而小徐的一句话就像当头棒喝,让他差点昏迷过去。“我要杀了你。”徐建华坚定地说。
“是吗?请问你拿什么来杀我?”当小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他已经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徐建华的眼神是多么恐怖,可是他又有何畏惧于一个阶下囚。
徐建华的愤怒鲜血往头上涌,模糊了意识,便向小徐歇斯底里咆哮:“我要杀了你。”
小徐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喊:“警卫,警卫。”
几个警卫上前来压住愤怒的徐建华。
小徐说:“对于这样的犯人,你们可要多加看管,搞不好会弄死人的。”
徐建华努力挣扎,为的就是上前两步把小徐碎尸万段,可是他被牢而不破的枷锁束缚着。
小徐说:“等我赢了官司再来看你啊!”
徐建华“我要杀了你”一直说个不停,在长长黑暗的监狱走廊,留下了凄厉的声音。
从林金山家出来,叶晓祉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她为林金山的命运感到深深的悲哀。可是这种事情确实是发生了,而且这种事情不是靠人的默哀和同情就可以制止住的。毒害的深根不除,像林金山这样的人还会继续增加。林金山的遭遇,让叶晓祉加深了对小徐的愤怒和亢奋的情绪,当然,叶晓祉的这种思绪,在旁边的李晨凯诚然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因为他比她更加了解小徐没有人性的行为。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找下一个证人。”李晨凯说。
“下一个证人就是你家小区的保安,是吧?”叶晓祉问。
“对,我有地址。”李晨凯说着便启动车开往下一站。天色一变,白天也有夜的漆黑,这种昏昏沉沉的黑幕,让人感到特别压抑。无情的北风无情地敲打着无情的车窗。路上没有很多的行人和车辆,隔一段距离才看见几辆货车气喘吁吁前进,听到车声才感觉到生命的存在,这种灰蒙蒙的世界就像是地狱的边缘。
“我想就是这户人家了。”李晨凯按照田律师给的地址说。
“嗙嗙嗙”李晨凯敲着破烂的房门,一副脱色的对联被风撕得面目全非。门开了,迎面的人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汉,满脸的花白胡子带着老辣的声音问:“你们是?”
“大伯,我们昨天通过电话,你说要给我们出庭作证的。”李晨凯认真地说。
“出庭作证?没有这回事啊!你们搞错了。”说完,老头就要关上房门,里面传来声音:“你干啥呢?”不用说,从他脸上的五官分析,这个人肯定是老汉的儿子,年纪与田律师不相上下,满嘴龅牙的中年人忙解释:“我爸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见怪,进来说话。”
李晨凯仔细回想五年前小区的保安,在他海洋般的脑袋瓜子里,似乎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一个熟悉的面孔。“哎呀,你爸以前对我可好了,我在小区的南门坐岗,给你爸爸开门,你爸爸总会抽空出来跟我聊聊天,还送我很多香烟哩!”
李晨凯感到很迷惑:“昨天跟我律师通电话的是你?”
“是啊,我也是刚刚知道你们要开打这场官司,我就想我得帮李老板。”
叶晓祉问:“那你还记得事发当晚的情况吗?”
中年男子说:“我记得,清清楚楚记得……”
进一步的交流中,中年男子还透露了一个重要秘密,说:“当时我跟五金行的梁老板在一起,他也知道这件事,我觉得你们应该去问问他是否愿意出庭作证。”
叶晓祉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有了这两个证人,再加上林金山,我们肯定会赢的。”
李晨凯却说:“我们还不能早早定论。”李晨凯不好意思地问:“大叔,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容易忘事?叫我郭大叔就行了。”
叶晓祉说:“劳烦郭大叔你带我们去见见五金行的梁老板吧!”
“可以,不过,这个五金行的老板性格有点怪,他不一定会答应你们出庭作证。”
李晨凯说:“看看再说。”
千转百回,历尽周折来到了五金行梁老板的家。梁老板生性怪异,似乎不太愿意见到陌生人,对待光顾的客人也是冰冷冷的遁词。梁老板脸上没有血色,问:“你们买什么?”
郭大叔把他拉至一边说:“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场官司的事。”
“你咋把他们叫上到我这来了?”梁老板对待老友也是冰冷冷的态度。不多时,梁老板对李晨凯说:“我知道你们要打官司,但我是不会出庭作证的。”这么一句伤心的话击碎了李晨凯的心。不过梁老板又说:“但是我可以给你们写个书面证明。”
“也好。”叶晓祉说。
在跟两个证人交谈之后,李晨凯的心还在打转,没底。他又到小区附近的几处人家问问,李炳年事发当晚有谁知道具体的案发过程。希望一个个落空了。
叶晓祉安慰他:“上天已经眷顾我们了,你要放开心来。”
“我总感觉心里没底。”李晨凯说。
“你想想看,我们已经有人证和物证了,相信公义会站在我们这边。”叶晓祉的话让他听了之后好受一点。
这时,吴文丽给李晨凯打电话,说冯素晴不知道为什么,脾气很暴躁。李晨凯知道之后,出于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甚是着急。
叶晓祉说:“我们赶紧去医院看看素晴吧!”
其实,冯素晴的身体情况很稳定,她耿耿于怀叶晓祉欺瞒她。她并不想因为一个欺骗和叶晓祉决绝,在她脆弱的内心深处,很想让这件事得到解决,强大的自尊心从来都是最害人的,她开不了口。
吴文丽上了一天班之后,到医院给素晴读小说是雷打不动的。吴文丽的心意是好的,可是冯素晴偏偏就把不安的思绪统统倒在了闺蜜的身上。吴文丽并没有怪罪,反而更加担心冯素晴的病情。
李晨凯察看冯素晴的神色并无大碍。叶晓祉跟在身后看着病床上依然如故的冯素晴,心里安定下来。冯素晴先是给无辜的吴文丽道歉。吴文丽心里不是滋味翻头走人,等到出了医院门口,才发现自己的包没有拿,于是又折返身子。
冯素晴问:“晨凯哥哥,你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其实晓祉姐就是我哥的初恋?”
李晨凯并没有多大反应,他知道这件事始终还是要暴露出来的。既然现在已经让冯素晴知道了叶晓祉的身份,那他也不好再隐瞒下去。他说:“即使我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看看站在后面的叶晓祉说:“或许晓祉你根本就不应该来参加我的婚礼,如果你没来,你就不会遭遇那么多不幸的事情,也就不会让你想到健杭……”李晨凯往后退了两步,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
叶晓祉说:“既然话都说开了,你告诉我健杭在哪里,我去找他。”
“你不要提我哥,不要提到他。”冯素晴抢先哭泣说。
李晨凯制止住两个女孩子的交谈。他先对冯素晴说:“素晴,你不要那么激动,你怎么可以对晓祉姐这样说话呢?我不跟你说晓祉姐的身份,还不是为了你不要伤心。”他又转过头来对叶晓祉说:“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告诉你关于健杭的事情,但是你知道,每当我说起健杭,我就会不知不觉想到小贤。小贤,你知道的,她是我一生中的最爱,想起她我就会心碎,我知道这对婷婷不公平。我也明白当我把健杭的事情告诉你之后,同样你也会难受。为了遏制住难受的心情,我忍住不说,难道你们以为我就很好过吗?你们都知道,我为了官司的事情,已经很烦了。我现在就是希望,素晴能原谅晓祉,晓祉不是有意要隐瞒,其实晓祉过得很艰苦。同样,晓祉,你让我安心地打官司,打完官司,不管是赢还是输,我自然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我现在只希望你们不要再吵了。”李晨凯说完,走出了病房。
冯素晴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起身给哭泣中的叶晓祉安慰说:“晓祉姐,是我对不起你。”
李晨凯的一番肺腑之言,被隐藏在角落的吴文丽听见了,她也默默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