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内,等了许久的天子并不如七皇子想象的那般勃然大怒。
他坐在高处慢悠悠的啜着茶水,等到七皇子跪地陈情之后才不慌不忙的搁下茶盏,抬眸问七皇子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是路上受谁苛待了?”
七皇子依旧俯首,恭敬道:“回父皇,并没有人敢苛待与儿臣,儿臣在长个子,自然不如之前那般圆润了。”
皇帝闻言又看了他几眼,打量道:“是高了不少,骨头也展开了,再过几年就是大人了,难怪敢和太子配合做出这样的事。”
七皇子立马叩头请罪,“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见他在脚下战栗,上首的天子莫名的心情好了一些。他起身走到七皇子跟前,和颜悦色道:“你和太子关系这般好,难不成这回竟还会瞒着你了?”
七皇子不敢接话,皇帝又伸手将案前的奏折扔给他,说道:“好好看看你大哥做的好事!”
七皇子起先还不敢动弹,皇帝又催促了几声,七皇子这才哆哆嗦嗦的捡起奏折快速翻阅。
前线来的急报字眼简洁而有力,七皇子快速过了一遍,迅速理清了前因后果:太子驻守北面连胜三场,后因私情执意放虎归山,北军守将连番警示,然太子丝毫不担忧。守将心生疑惑,遂令暗探到敌方打探。结果这一探,竟探出地方大营兵力稀疏,内里并无重军镇守。北军守将欲趁此突袭,谁知太子执意阻拦,理由是已与北面和谈,轻易不可膳动刀兵。守将万般无奈,只得听命行事。谁知没过多久,原本依旧太平多年的西面突然遭到大批敌军猛攻。花大帅且战且退,命人回防的同时,还第一时间向太子求援。
太子充耳不闻,任凭西边防线被敌人冲破。守将们再三请命都被驳回,最后只得违抗命令,深夜率领部下私自奔赴西边支援。一到西边,竟然发现对面的敌人正是本该对峙在北军对岸的芦叶军。守将惊觉大事不妙,又派暗探潜入打探,谁知这一探,竟然探出个天大的坏消息:太子欲谋篡位,与西面北面私下勾连,以西面十六城为代价来换取两国兵力支持。
读至此处,七皇子立刻出声反驳,辩驳道:“父皇,此事绝无可能!我大哥忠君爱国,又是您亲自教养的,怎么可能做出谋逆这种事?更何况他已经是太子了!更加没有理由要谋反。”
天子闻言一声冷哼:“没有理由?那我替他想一个。太子已经长成,然天子却正值壮年,即位遥遥无期,这算不算一个理由?天子偏心偏爱,对太子及尽严苛,却待其他皇子极其宽和,太子之位并不稳妥,这又算不算一个理由?二、三皇子母族强大,哪怕顺利即位也有被篡位的风险,这又算不算一个理由?”
七皇子听的冷汗直流,他拿不出证据又不敢辩驳,只能一再重复道:“我相信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皇帝又继续问道:“你是好孩子,父皇向来最为疼你,你跟父皇说实话,太子谋逆,你究竟有没有参与?”
“没有!”七皇子答道,随后又立马补充道:“大哥绝不可能谋逆。”
见问不出来,皇帝也无意追问,给了他一个选择,“太子还未伏法,你与他又私交甚好,你是愿意囚禁天牢等待发落呢,还是愿意戴罪立功指认贼首?”
七皇子明白这是要强迫他站队了。
他在心里快速衡量了一番,硬着头皮绝对道:“儿臣相信太子不会谋逆,愿以性命为赌,自愿前往天牢囚禁。”
天子闻言又是一声莫名其妙的冷笑。
没等七皇子背上的冷汗流完,天子身旁的内侍已经领了旨意凑上前来,发话道:“七皇子,请吧!”
安阳城外,借着剿匪的名义出去探听消息的赵扶荆忍不住架马冲到了付家的大门前。
付家正为着消息不通而苦恼,一听她要上门,就立刻二门中开,男女主人一起快步赶到门前接应。
付家与赵扶荆的私交,一向都是瞒着城内的其他人的。可这回的她竟然不做隐藏,大张旗鼓地冲进城来,由此可见背后之事的严重性。
付大人心下一凛,迅速邀请她进府内一叙。
赵扶荆本就是为传信而来,自然也顺着邀请登堂入室。
等到门外的杂役全都屏退以后,赵扶荆立即语速飞快的将圣上的判决转给给了付家人听:“陛下认定太子谋逆,已经派了禁军前去逮捕。与太子同行的邱家老小已经先后下了狱,就连平日最受宠爱的七皇子也被陛下亲口打入了天牢。
赵扶荆的这番话听的人揪心不已。
付大人回应道:“禁军统领自大昏庸,手底下的将领又大多数与其他皇子的母家有所牵连,太子殿下绝不能落入他们手里。”
赵扶荆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付大人还要提议,“何不如主动出击,以援军的名义派其他势力去护送太子殿下,只要殿下平安返回京城,那么一切就都有转机。”
付大人的提议已经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了,可没等他说仔细,赵扶荆就又开口说出另一个坏消息,“西面军情紧急,花大帅又失踪了,西面绝对抽不出人手。和北地接壤的是梁照月的管辖地。可是他身份不高,又是西边、北面的后防线,因此他也不能走动。除却最近的这两处可以流动支援之外,其他处若敢擅自行动,那就只有抄家灭族的后果。”
赵扶荆这番言论几乎是将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付大人无计可施,只是一遍遍的问着“该如何是好?”
这时,赵付荆又说起另外的事情,她推测道:“花大帅身经百战,太子也是老谋深算,我不信她们会看不到敌国背后勾结的动静。若是它察觉到了什么,也一定会提前向外送出消息。所以依我的猜测,之前贵府二公子送来的那本名册里面就有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