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凤满心委屈与愤懑,一气之下径直跑出营寨,奔上了外面的山峦。山顶寒风瑟瑟,他极目远眺,皑皑白雪覆于大地,连绵山峰高低错落,农田如棋盘般星罗棋布 。可眼前这般中原景致,非但没能让他心绪稍宁,反倒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对家乡的思念之门。
他轻声呢喃,话语在冷风中飘散:“中原之地,虽说富足繁华,可在我心中,哪及家乡分毫。我心心念念的,是蒙古高原那片广袤无垠的天地。抬眼望去,洁白云朵悠然飘荡在湛蓝的天空,像是被牧人驱赶的羊群;俯身再看,一群群洁白似雪的羊群,在青青草原上缓缓移动,恰似云朵落在了人间........好美.......好美........”
萧天凤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不自觉颤抖:“阿爸、额吉,你们近来可好?家中的牛羊是否都安然无恙?今年这冬天,瞧着格外冷,也不知你们是否按时抵达了冬季牧场。”
“阿爸总念叨,向阳的山谷是个好地方,既能挡住凛冽大风,又有潺潺水源,牧草长得格外茂盛,牛羊在那儿才能吃得膘肥体壮。”
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想在这冰冷空气中嗅出家乡的味道:“真想念额吉亲手端来的那碗热气腾腾的羊奶啊,好想和家人一起吃顿肥美的烤全羊啊......”
萧天凤正沉浸在对家乡的思念中,尽情倾诉着内心深处的眷恋,那些关于蒙古高原的回忆、对阿爸额吉的牵挂,像潺潺溪流般从他心间淌出。
突然,一声粗犷豪放的大笑,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哇哈哈哈!萧兄弟,你想吃烤全羊啦?”
萧天凤闻声转过头,只见眼前是一张黑得犹如煤炭的大圆脸,满脸络腮胡根根直立,像是钢筋一样密密的插在腮帮子上,浓密又坚硬。那人长着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眼神里透着股劲儿,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天真未泯,还是直率爽朗。
来人正是李义,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个烤羊腿,啃得津津有味。
李义丝毫不见外,大步上前,一屁股就径直坐在了萧天凤身旁,操着那大嗓门,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懂,你自小就吃牛羊肉长大,跟着这群和尚道士吃了这么久的素菜,想家那是肯定的。来,尝尝这个!我从集市上特意买来的烤羊腿,可香了!千万别让别人瞧见,不然可就没咱俩的份儿了......”
谁能理解当自己抒发情感的时候,被一个粗鲁的人打断情绪的那种感觉?
没好气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李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李义虽说行事粗莽,可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一听这话,心里明白,萧天凤虽然言辞凶狠,但这股子气明显已经消了些许。于是,他很识趣地点点头,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说道:“好嘞!我这就滚,不过这烤羊腿,你真的不尝尝?”
萧天凤根本不为所动,眼神里满是严肃,直直地盯着李义,再次扯着嗓子,怒吼道:“滚!” 那声音在山间回荡,震得人耳朵生疼。
李义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此时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将那烤羊腿放下,独自转身识趣地沿着山路,一步一步地下山去了。
李义刚走,萧天凤便捕捉到了一股热羊奶的香气,那股熟悉而又亲切的味道瞬间勾起了他儿时的回忆。小时候,在草原上,母亲就是这样每天早上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奶来唤醒他!
他猛地转过头来,一张被高原阳光晒得泛红的方脸撞入眼帘,那脸庞的轮廓刚硬,犹如被利斧雕琢而成,线条分明,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粗犷与坚毅。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弯刀眉。一尺半长的胡须被精心梳理过,柔顺地垂落,恰似一帘瀑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李义的结拜大哥 —— 张忠。
此刻的张忠,却没了平日里的豪爽模样,他微微低着头,神情有些扭捏,双手捧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羊奶,缓缓递向萧天凤。
“萧兄弟,我们错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愧疚与诚恳。
萧天凤闻言,猛地转头,狠狠瞪了张忠一眼,声如洪钟般怒吼道:“滚!”
张忠本就不擅言辞,又极好面子,被萧天凤这一吼,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像之前李义那般,默默放下手中的羊奶,转身离去,脚步中满是落寞,身影也显得有些孤寂。
萧天凤还没安静多久,又有人来了,只见此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身着一袭有些破旧的玄色劲装,上面绣着银色丝线勾勒的水墨云纹,腰间束着一条文武双股鸦青绦,足下蹬着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浓眉之下,一双圆眼炯炯有神,鼻梁笔挺,嘴唇宽阔方正。身高八尺,体魄雄健魁梧,肩宽背厚,双臂孔武得如同粗壮的树干,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没错此人正是周侗。只见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作揖道:“萧兄弟......周侗这厢有礼了。”
萧天凤素来害怕周侗,听到周侗的声音,心里顿时 “咯噔” 一下。
原因有四:其一,周侗身为寇准的贴身保镖,代表着大宋朝廷,且深谙统御兵马之道,手握重权;其二,周侗治军极严,执法公正,军法如山,绝不徇私。就算是自己的脑袋,他可能都会毫不留情地砍下;其三,周侗武艺精湛,与萧天凤实力相当,真要交手,萧天凤毫无胜算;其四,周侗为人仗义,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堪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一个能力卓越、行事果决、声名远扬的人物,实在是让人既敬畏又忌惮。
周侗的出现太过突然,萧天凤毫无防备,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惊呼:“啊?” 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就坠入悬崖。好在周侗眼疾手快,迅速出手,一把拉住了他,这才避免了一场大祸。
周侗拉着萧天凤的手,关切地问道:“萧兄弟,你没事吧?”
萧天凤却像是被烫到一般,连忙挣脱开来。他心中对周侗又敬又怕又恨,情绪错综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背过身去,蹲在地上,沉默不语。
那么周侗会怎么劝解萧天凤呢?萧天凤会不会原谅周侗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