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怀着疑问到了白云英房间的廊外,祁洵一手搂着许江舟的腰,飞身上了房顶,脚步之轻如同一只猫。
许江舟怕高,他便把人紧紧揽在怀里,半个肩膀挡住视线。
白云英的屋内没有声音,但她确实就在里面。
半晌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声,不是白云英也不是流华。
“差役要傍晚时分才到,那几人不会有所发现吧?”
“他们自扫门前雪罢了。”是白云英的声音。
“不该让他们住进来。”
“大雪之日没能想到竟会有人来,我与陆江澈算是故交,他多年前救过我,不能赶人。”
屋内是一片寂静,半晌白云英才再次说道:“且等着吧,一切都要结束了。”
另一个女人是长长的叹气,“结束了,郝良一死,就结束了。”
说罢,又是一段无声,接着就听见推门的声音,但人还未出来就被白月英叫住了。
“越蓉,这次走就莫要再来了。”
“保重。”
“保重。”
许江舟看向祁洵,发现他和自己也是一样的不解,她们竟然是相识。
二人看着越蓉离开,等了好半天白云英才出来,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们从房上下来,轻手轻脚进了屋内。进屋前许江舟还嘀咕了一句,我们有自己写的搜捕令。
白云英的房间布置很简单,要不是知道这是她的住房,还真会以为这是哪个下人的屋子。
这里的布置连客房的都不如,而且她的房间是在山庄的最西面,位置不好也不够宽敞。
在北面供着一个牌位,是她母亲的牌位,写的是显妣钱氏之位。
案上放着几本书,许江舟翻着看了看,没什么可疑的,都是些经商、茶叶的书。
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也都是寻常见得着的,倒是半开的抽屉里放的一支发簪引起了许江舟的注意。
素银的发簪,并未镶嵌宝石,连最简单的花纹都有些磨损,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这发簪是她母亲的?”
祁洵在查看她的书架,听见许江舟问他,便回答道:“应当是,你来看这个。”
那是一本小册子,是白云英写的悼文,有几篇甚至还有泪迹。
许江舟看了个大概,不过也明白了为何写的是钱氏而不是白钱氏。
白云英和白松澜并非一奶同胞,白云英的母亲是庄上的丫鬟,怀了庄主的孩子才被纳了妾,但生得是女儿,自此老庄主便对她动辄打骂。
从悼文上看得出,白云英的母亲并未因为她是女儿而薄待她,还给她起了云英这个名字。
可老庄主逼得她们母女只得住在这么个小屋里,整日还要受老庄主的虐待。
她母亲新伤带着旧伤,白云英虽然有母亲的保护,但也免不了遭受毒打。
每每如此母亲便把她关在柜子里,告诉她自己不回来,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能出来,这也是这些年母女之间的“小游戏”。
一夜大雪,她母亲被罚跪在院子里,第二天日头出来,下人在院子里瞧见了已经冻僵的尸体。
那一年白云英八岁。
她在悼文中和母亲哭诉,自己这些年过得生不如死,直到时间来到了四年前。
嘉草山庄出了那件丑闻,但这件事对白云英来说却是件极好的事。
她在文中写他父亲本就是那样贪淫好色之徒,强占了她的母亲,致使他母亲悲苦一生,含恨而死。
至于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的大奸大恶之辈,这才是他们该得的结局。
合上册子,两人没有说话,祁洵把册子放回书架的暗格里。
俩人对着牌位深深一拜,退出了房间。
陆江澈已经先一步回去了,坐在屋内烤火等着他们。
“两位神探,有什么发现么?”
许江舟也坐过去烤着火,和他讲了关于白云英和她母亲的事。
“那这就合理了。”陆江澈 把手翻了个面,继续道:“我去看了白氏的祠堂,灰落了一地压根没人洒扫。”
“还有,贺嫦被杀的房子虽然被封了,但我在屋内一个嵌花红木柜上看到了一个字。”
许江舟都不翻手了就等着他说,但陆江澈卖关子般就不说,许江舟好话说了一堆,他才压低声音说道:“越。”
“越?”这个字刚刚才听过,许江舟疑惑道:“越蓉?她是做家具的?”
这时萧珺蓁也回来了,进屋没说话到桌前灌了一杯水,坐在桌前缓气。
许江舟又给她倒了杯水,喝完她才开始说话。
“那柜子应当是嫁妆,随着新娘子被带到了此处,自然刻着她的姓。”
“谁的姓?越蓉?”
许江舟瞪大了眼睛,但手已经热乎了,还不忘去给祁洵暖手。
越不是常见的姓,且这山庄内此时就有个越姓的人。
“越蓉嫁给了白松澜,那为何死的是贺嫦?”
“因为白松澜休妻再娶,很难猜么?”
许江舟想摸摸鼻子缓解尴尬,却被祁洵抢先一步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尖。
惹得萧珺蓁和陆江澈一度不满,陆江澈扬言再秀就拱(滚)出去。
她跟着越蓉,后者左拐右拐到了祠堂,对庄上路径的熟悉全然不像是昨日才上山。
越蓉站在白松澜的牌位前,拿出了一块红色的布,点燃了。
萧珺蓁往前几步才看清,那是娶亲的文书。
火光映着她的脸,有悲伤但更多的释然般的笑。
但这些也只能算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跟杀妻案没有联系,跟今日的真相也没关系。
祁洵原本低着头捏着许江舟的手指,忽地抬眸道:“我们还忘记了一个人。”
陆江澈也在冥思苦想,“谁?”
“疯子。”
许江舟对上祁洵得意的笑,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陆江澈嘬了一下牙花子,心想自己就多余问。
让一个已经失智的人当证人,不算是个好办法,但起码可以先知道他是谁。
庄上的老仆人,肯定是个知情人,白云英没杀他而是囚禁,那他一定还有用处。
盘算挺好,但真的再回到那间柴房几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的人,许江舟心里有了个主意,或者说是个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