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荒芜，庄稼颗粒无收，饥饿的人们瘦骨嶙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医院里人满为患，病人痛苦地呻吟着，医护人员满脸疲惫却又无能为力。
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在风中摇摇欲坠，处处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哀嚎遍野，仿佛人间炼狱。
“可是……他们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男人的声音振聋发聩，大厅内的众人也纷纷睁大眼睛看向投影屏幕，脸上无法遏制的涌现出或愤怒，或沉思的神情。
陈野禁不住咂了咂嘴。
这份投影明显有些以偏概全。
除了阿美莉卡百分百属实，以及境外部分区域属实外。
东大的这幅画面，只有亚热带几个省份的远郊区域出现过，大部分东大区域压根没到需要迁入地下避难所的地步。
只能说黑袍男人很懂人性了，知道众人想看的是什么。
“就因为他们高高在上？就能够肆意掌握我们的生死？”
“而且你们以为毒灾结束就安全了吗？”
“错了！陈会长降下的神谕显示，每一颗‘试验星球’突破封锁前，都会经历三场洗礼。”
“毒灾只是第一幕！接下来是怪物诞生的‘畸变’和精神污染的‘心火’，唯有通过考验者才能加入星际联邦！”
“而在神谕中，陈会长提及，九成九的试验星球都扛不住这三场洗礼。”
“这意味着，等待我们地球人的，将会是无尽黑暗与地狱般的未来。”
“我想你们都已经发现了，政府临时设立的超自然管理部门，医院突然出现的基因检测处，身边不少人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九州！全是谎言！”
“那些不过是通过各种关系，提前移民去了星际联邦的权贵阶层！”
“上面在刻意隐瞒了真相，用九州这个弥天大谎让我们留在这颗星球，等待着未知的洗礼降临！”
“我们早已被少数同胞所背叛了！”
“真正能拯救我们的，唯有陈会长！”
“知道为什么陈会长能轻易解决毒灾吗？”
“因为他掌握了‘星际能量’，那是改写物质规则的神明能力！”
“是星际联邦许多高级人类都无法掌握的神明能力！”
“陈会长明明有机会留在星际联邦坐拥权力与财富，但他对地球心怀怜悯，不惜想尽一切办法与星际联邦对抗，一次又一次将神谕传达给我们。”
“如果在下一次灾难来临时，我们没有统一的意志，没有对陈会长的绝对信仰，那……”
黑袍男人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台下的众人听到这早已议论纷纷。
很显然，黑袍男人在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陈野有些无语，尽管他并不认识台上这所谓的“发小”教主，但不得不承认。
这家伙的演讲天赋确实牛掰，换作不明真相的群众，还真有可能被这一套说辞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说完全相信吧，起码会对官方产生怀疑。
这些教会显然就是社会动荡的不利因素。
可是这么多不利因素，到底是怎么就突然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呢？
陈野懒得凭借进化者的超强听力分辨众人的对话，而是直接张开精神领域，倾听起众人的讨论。
如此良久，陈野陷入了沉思。
他听到了有都市打工人的抱怨。
“都说这个时代机会多，科技发展飞速，可普通人上升的渠道到底在哪里？”
“无论是所谓的自媒体还是短视频，最终的流量密码还是掌握在精英群体手里。”
“普通人借助下班之余的时间，哼哧哼哧剪辑的精彩视频，热度不及富人拍自己奢华生活的冰山一隅。”
“普通人拼尽全力的努力工作，一点失误都要承担公司的追责，动辄丧失维持生计的岗位。”
“而带货主播们却可以轻松日入数十万，却不用承担相应的风险。”
“你知道么？当你翻开头部主播的收入财报，再看看塌房后的处罚金额，以及执行力度，就能够发现。”
“法律的大锤在资本面前轻如鸿毛。”
“人人都在说AI技术多么多么成熟了，机器人在明年后年便会于整个社会全面铺开，星际社会的面纱也即将彻底揭开。”
“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不说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吧，起码能对我的生活起到些许不同的改变吧？”
“结果你猜怎么着？”
“就为了那6000多点的工资，毒灾还有几天就要降临时，老板竟然还在安排下周的无偿加班计划。”
“这tm感觉太撕裂了！”
“一边是星际社会与人工智能的时代浪涛。”
“一边是20年翻了十倍二十倍的房价和仅仅翻了两三倍的工资。”
“就连天灾当头，还免不得被父母催婚，被公司安排新的加班任务……”
“说实话，我感觉我快被这个时代搞精神分裂了！”
“好像大时代背景和普通人的生活压根就不在一个图层！”
“九州的基因检测都已经遍地铺开了，而我还在这里像个牛马一样哼哧哼哧为婚房奋斗。”
“这让我如何相信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别说试验星球了，现在谁来告诉我地球是个游戏我都信了！”
“我只求玩我的大哥能不能充点钱啊！”
除了打工人，陈野还听到了两名前国企高管的交流。
“老子是真没想到AI引发的裁员第一刀会砍到我们这些干实事的头上！”
“38了，我真不知道离开单位，除了开滴滴还能去哪干活了。”
“除非我把这些年积攒的客户信息偷偷贡献给下一个私企的东家。”
“但这种违法行为我是真的不敢做。”
“所以说咱两被裁呢，你看老蔡天天啥也不干，就坐办公室捧许主任的臭脚，裁员永远和他没关系。”
“论家境背景，他也不比咱两好到哪去。”
“唉，你我都明白，现在的AI发展速度，别说老蔡和我们了，真要裁起来，除了决策层和监管层，谁都不需要。”
“可谁让人家脑子活络呢，决策层有人愿意保他。”
“至于我们……呵呵，你知道我昨天询问AI，2025年哪些行业和方向能实现年入百万，以及普通人该如何抓住这些红利和机会，AI怎么说么？”
“AI给出了三种规则，一是靠政商关系跪着舔资源，二是靠流量变现狠着割韭菜，三是靠监管套利藏着钻漏洞，并表示没有第四种路径。”
“我对其观点表示质疑，提出科技创新是否算一条路径，毕竟咱两也算是技术性人才。”
“结果AI却称科创是幻觉，首先星际社会的存在就抹除了‘创新技术’的可能性，其次它认为所谓的硬核突破实则是政策套利和幸存者偏差。”
“像dJ、hw等都是幸存者偏差的结果，还列举了诸多潜规则，比如院士的儿子为何要学金融等等。”
“甚至称科创兴国虽是国家战略，但对个体而言是陷阱，国家将个体当燃料，资本利用概念榨取韭菜，个体只能在理想与现实中选择做烈士还是当傻子。”
“若仍想投身科创，需牢记‘研发费用资本化、政策补助利润化、专利诉讼武器化’三大要素，称这是当代科创企业的新三位一体。”
“我提到xm等靠科创发展起来的伟大公司，AI却称xm是幸存者的科技镀金术与市场的选择性失明，xm所谓的科技突破本质是供应链魔术，从未突破任何核心技术，只是将进口元器件组装并通过互联网话术包装成国货之光。”
“我继续追问，没有资源、人脉、投资和政府支持的普通人，难道就没有创业破圈年入百万千万的机会吗？”
“AI给出了普通人破局的真相，即利用边缘革命对抗中心霸权。”
“它说资源垄断已成铁幕，但边缘存在裂缝，历史上所有颠覆都来自边远地带，以pdd在AL和Jd的垄断下，凭借五环外大妈撕开万亿市场为例，说明巨头用资本筑起高墙的地方存在认知差和信息差的漏洞。”
“普通人的机会在于找到墙上缝隙，用一根针捅出通天塔。”
“还给出操作指南，即没有资源就伪造资源，没有背书就虚构背书，在灰色地带完成原始积累后再洗白。”
“我x，这tm是能说的么？”
“何止啊，AI还探讨了年入百万的本质，称其为合法抢劫，并给出公式——”
“普通人赚钱的上限，等于愿意承担的伦理风险下限，乘以信息差持续的时间。”
“最后强调终极真相，称若既不愿意跪舔权力，又不愿意割韭菜，还不敢钻法律漏洞，年入百万就只剩梦里继承遗产这一途径。”
“2025 年的破局点不在高科技，而在低尊严。”
“放下体面时才能真正接触到破圈门票。”
“若想站着挣钱，需背诵‘法律禁止的不能做，法律没禁止的抓紧做，等法律开始禁止的时候我已经做完了’这句至理名言。”
“我x这不就是教会经济兴起的本质么！？”
“你以为我来这是真信这帮所谓教主的鬼话么？”
“我是来做市场调研和方法学习的！”
以上，便是两人的全部对话。
听完陈野只想说一句——6！
他还是低估了社会版本的更迭速度。
自己的救世行为，俨然为教会经济的形成做足了背书。
至于官方怎么处理，陈野想象中一律按邪教处理不就完事了。
但后来想想这不现实。
社会的巨大变革已经让许多人的世界观崩塌了。
教会经济反而形成了某种缓冲带作用，托起了无数跟不上时代精神潮流的普通人。
如果这点缓冲带都不给，那才会真的导致社会动荡了。
这就和前十年人口老龄化兴起的给老年人卖智商税产品的团体一个道理。
国家真没有手段斩尽杀绝么？
当然有！
但还是默许了这些团体的存在。
甭管他们的产品多么扯淡，只要对健康没有负面影响，没有把老人们骗到分文不剩，那就还在可以容忍的范畴。
至于为什么……
因为这些团体是真的酷酷给老年人们情绪价值啊！
在这个无数年轻人涌入一线城市拼搏的时代，老年人的精神生活成了最被忽视的灰色地带。
如果这片地带连基本的情绪灰产都不能容忍，那才是真的对老年群体最残忍的精神毁灭。
引发家庭问题都是小事，引发社会动荡那就完犊子了。
想明白这一点，陈野倒是心思开阔了不少。
直到传道进行到一半时，无数武警入场，陈野才停止思考，静静跟随人群被武警们打包带去另一个地方。
“星际博物馆？”
在官方面包车内透过玻璃看到目的地的招牌时，陈野似乎明白了刘易口中的解决方案到底是什么了。
“如果不能物理解决，那就温和的把信仰转移到更权威的视角么？”
陈野若有所思的跟随人群下车，依次排队进入这座庞大的金属建筑场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