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最热闹的不是皇宫,而是靖王府内。
沐熙诚直接将那些追随赵熙川,始终不曾改变立场的忠心耿耿的老臣们都关在了靖王府。
他们除了不能自由进出靖王府外,其他并无任何特殊的地方。
这几日,他们聚在一起,用尽毕生的智慧,全都在筹谋着怎么给赵熙川夺回这太子之位。
刚想出个良策来。
陆灵犀就带着沐嵘已经退位,不日,沐熙诚就要登基为帝的消息。
在靖王府内的官员瞬间蔫了。
他们这些日子与靖王同住靖王府。
丝毫没有看出靖王有夺位的念头。
那日在宫中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片死海,将靖王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这几日,要不是英勇县主日日来靖王府,盯着他用膳,怕是他躺在屋内,根本就不想见任何人。
陆灵犀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赵熙川。
如果按照他们过往的情谊,沐熙诚定会善待赵熙川。
可现在……
谁也不知道沐熙诚会不会是第二个沐嵘。
谁也不知道沐熙诚即位以后,到底会怎么处置赵熙川。
住在靖王府内的每一个人就像是走在一根没法回头的绳索上,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陆灵犀将外面的情况一字不落的都告诉了赵熙川。
然而赵熙川还是同之前几日一般,毫无反应,似是根本不关心这些。
“川儿,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争这皇位,也不喜欢宫中的生活,不如……”
陆灵犀承认,在这一刻,她是自私的。
“我带你逃吧。”
“咱们就像当初掏出孤城一般,一起掏出国都,寻一个没有认识我们两人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赵熙川宛如深渊般的黑眸,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些许波澜。
“你当真愿意放弃一下,随我一起离开?”
“为什么不愿意?”
陆灵犀气鼓鼓,娇唇微微嘟起,“当初,我不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跟着你一起跳过了那万丈深渊,怎么?直到现在,你都还不信我?”
赵熙川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抚,“放心吧。”
“事情与咱们在孤城时不一样。”
最起码,直到现在,靖王府内还未出现任何刺客想要刺杀他。
沐熙诚心底有着他自己的执拗。
他想亲眼看到沐熙诚登基,想要亲自确认沐熙诚能否当一名好皇帝。
如果沐熙诚能够化解朝中现在所有的问题,不再受党争影响,说不定,他真的能当一名好皇帝。
要是真这样,他亦不算辜负父皇、兄长。
“咱们再等等。”
“你真的这般信沐熙诚?”
陆灵犀心里直打鼓,眼下的情况和原书所写虽有出入,但是大差不离。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赵熙川还未被斩首。
“灵犀,我想信他。”
他与沐熙诚的过往如果都是假的,那他还能相信什么?
他根本没有继续再相信人的能力。
他拥抱着陆灵犀的手微微轻颤着,他极力克制,不想被陆灵犀看出他心底的不安,“你放心,沐熙诚做事,从不会牵连无辜。”
“他亦不会用家眷来胁迫他人就范。”
“确实,他只不过是将你们都困在靖王府,似熬鹰一般地让你们日日备受煎熬,寝食难安罢了。”
听到这话,赵熙川很是无奈地摇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三日后,皇后下葬。
赵熙川作为皇后的亲子,自是要出席这出殡大典。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可以近距离接触沐熙诚的机会。
旁人许是不清楚,但是陆灵犀心里却很清楚。
只要赵熙川愿意,他可以一招就结果了沐熙诚的性命。
整个出殡大殿,赵熙川有无数次出手的机会,但是他始终都未对沐熙诚下手。
直到大典结束。
赵熙川望着大明殿外支着的一个个鲜血干涸的尸体,黑眸内明显透着不赞同。
沐熙诚做了他曾经最想做的事情,将一个个喜欢歪曲事实的奸佞,全都挂在大明殿前,让天下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结局。
这里面还有邹良平的尸体。
按照正常,他应该高兴才是,可心底却忍不住地伸出满满的担忧来。
“熙诚,这些事情,你若不想沾手,我可以替你做。”
沐熙诚开怀大笑着。
“川弟,直到现在,你都信着本王?”
“大仇已经得报,我亦无憾!”
对于他而言,谁当皇帝,从来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他甚至害怕坐上那九五之位后,变成像沐嵘那般被欲望吞噬本性的虚伪之人。
眼下,沐熙诚想当皇帝,那他便当。
“这黎国本是你赵家的天下,若我登基,自会改国号,从今往后,这黎国的百姓便都成为我沐家的家臣,连你,也不例外。”
“若真有那一天,我想带着灵犀去一个没有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只要你活着一日,对吾而言便是威胁,你觉得,吾会让你活着离开国都吗?”
赵熙川眼透闪过一丝迟疑,“那……你便让灵犀去一个没有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的傻弟弟,经历这么多,你怎么还是这般的天真?”
赵熙川并未回答,只是最后一次拥抱沐熙诚。
“你只需牢记,你我皆未曾彼此,只是一同携手报仇成功。”
这一日,沐熙诚一个人站在皇宫的最高处直到天明。
靖王赵熙川临危受命,入主大明殿,久久未曾登基。
直到靖王妃怀孕过后,他才接受百官谏言登基为帝。
没有人知晓先帝沐嵘的下落,亦无人知晓安王沐熙诚的下落。
他们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在皇宫之中,就如同那些突然消失的被卖的官女一般。
靖王登基后,广告天下,寻找安王、先帝的踪迹。
大明殿前,靖王站在那日与沐熙诚拥抱别离的寸土之地上。
陆灵犀手拿大氅,从不远处缓缓走来,“怎么又站在这里发呆。”
“此地风大。”
靖王回眸,满眼柔情,“想熙诚哥哥了。”
“他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同我说个明白?”
“你曾同我说过,只要沐熙诚开口,你愿意为他扫平眼前一切障碍,哪怕放弃自己的身份。”
“我想,沐熙诚待你亦是如此。”
陆灵犀重重叹息一声,“你再这样站下去,我就又要吃味了。”
“都这么些年了,你怎还这般爱吃味,走,朕陪你回宫。”
安王逼宫一事,在黎国的各种文献上皆未出现过,他似被所有人遗忘,却永远活在赵熙川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