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破烂不堪的鞋,心中无数恶念翻涌。
这日子,总得想个法子翻身。
忽然,他脑子里蹦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既然那李东生越混越风光,他干脆就让李东生倒大霉!
不过,仅仅买不起一件大衣怎么能算得上真倒霉呢?
得一窝端了!
毁了他的根基,毁了他的家!
他猛地转头,盯着还在角落发泄怒火的王萍。
“王萍,我问你,李东生是不是跟打虎队那帮人这次弄了几十只老虎?”
王萍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他:“咋地那天不是看到了?你又睡懵了?”
李春生一拍大腿,坐直身体,目光渐渐燃起兴奋。
“这就对了,你说李东生整天背着村里人搞些不正经的买卖,卖野味换钱不算,还贩了些个老虎回来。这算不算投机倒把了!”
王萍一听,先是愣住了,随即便笑出了声。
“春生,你可别逗了,这村里人谁不盯着李东生家,想投机倒把还不早给人掀了老底?”
“你还笑?”
李春生猛然站起来,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满脸都是兴奋的神情。
“你想想,咱们要是真有个账本,能让这件事落下实证,那些个公社的人还不得冲着他家去把他立刻抓起来?”
王萍立即懂了他的意思,放下手里的东西,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账本?你知道他哪来的账本?”
她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已被李春生的想法挑拨的兴奋起来,要是能让李东生一家彻底倒霉,那她在村里的面子可谓是风风光光。
“这不简单?”
李春生坐到桌前,从抽屉里翻出几张破旧的纸。
“只要咱动动脑筋,伪造一份假的交易明细,把那些老虎皮都算进来,列清楚买卖双方的名号。”
“最后,把它投到公社里十几个地方,保准他们的事一时半会儿没完没了!”
王萍听得目瞪口呆,她不禁捂住嘴,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举报他?”
“当然了!”
李春生一下子拍了胸脯,开始在桌上挥笔涂填。
“可不能光举报,要有证据才行。对不对?”
他抬头看向王萍,眼中带着几分“计谋得逞”的得意。
王萍眯了眯眼,随即也咧嘴笑了起来。
“我可真没想到啊,你李春生竟有一天能动上这个脑子!”
她坐到另一边,拿起一枚铅笔,随着李春生的笔迹开始誊抄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仿若找到了同谋的默契。
屋内灯光幽暗,铅笔在纸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生出一股微妙的紧张感。
过了一会儿,王萍咬着铅笔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春生,我们真的能把这事儿办成吗?你可别光说不练,到时候折腾来折腾去,没把他坑死,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李春生一抬头,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王萍,你放心吧,不带这样小瞧人的!这事儿办成了,我们就安心看热闹。李东生要倒霉,总比我们天天窝在家里被人指着鼻子嘲笑强吧?”
王萍咬了咬牙,站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大摞账册模样的废纸以及一些空白的信封,啪地一声扔到桌上,眼神里透着一种狠劲。
“成!那我就陪你赌一把,搞就得搞个大的!”
李春生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狡黠的笑意。
“这才是我认识的王萍啊!行,那就赶紧动手,越快越好,别让李东生把那些东西脱手了。”
两人立即开始忙活起来,伪造交易账本的过程却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他们不仅要编造买卖双方的名字,还得捏造合理的交易数量和细节。
王萍眯着眼,认认真真地誊抄着李春生口述的内容,有时还会停下来,插嘴纠正李春生有逻辑漏洞的地方。
“你说这交易双方的名字得是咱们村之外的,那还有没有个村子名,地点啥的?不能光编名字,听着就假,公社那些人也不吃素。”
李春生啧了一声,挠了挠脑袋,顿了顿,忽然想到了李东生以前去过的一个地儿。
“行,那就编成江口村,咱前阵子不是听大壮说过李东生去那边收东西嘛,起码这村子名不会太突兀。”
王萍点点头,继续写道:“江口村老张……还有谁来着,你快编,别一队人名字都凑不齐!”
李春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哎,要不就直接写他们打虎队的人名字!多好的掩护,这事还挺合理。”
王萍一听,愣住了,随即拍了拍桌子,兴奋地叫道。
“哎呀,对啊,李东生打虎队啥黑营生干不了!要是公社真查起来,听到这些名字准得信个七七八八。”
“诶,这招高,春生,怪不得你小子平时看着不中用,关键时刻还是有点脑子!”
两人互相恭维了几句,随即继续忙活。
铅笔沙沙作响,记录逐渐累积,王萍将整理好的账本按照十份分开,仔仔细细塞入信封,并用火漆封口。
忙活了足足两个时辰,手腕都酸得够呛,她才抬头看着李春生,稍微气喘地问道。
“这是弄好了吧?你看还有啥地方疏漏的没?”
李春生接过账本翻了翻,越看越满意,点了点头。
“成了!这玩意儿咱交到我表哥王建国手里,那就稳如磐石,别人想拆穿都难。”
王萍闻言,心里不禁一阵欢快,好似已经看见了李东生被公社拉出去批斗时灰头土脸的样子。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继而提议道:“行,我明天就去找我表哥。你呢,就按兵不动,等我回来,一起看热闹!”
李春生倒也想跟着去亲眼见证这场好戏,可转而又想到自己明天去镇上的小摊贩那套现换点粮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成,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我信你,王萍,别让我失望。”
隔天,清晨的阳光透过低矮的窗户洒在地上。
王萍踩着一双厚底布鞋,拎着装满账本的提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