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刚才还乐呵呵的陈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只附和了一句。
“嗯……石头……挺、挺结实的……”
实在不是他们扫兴,而是怕这孩子长大了多想啊。
这微妙的气氛,大人能感觉到,心思敏感的李妙妙自然也察觉到了。
刚刚被爹爹肯定的喜悦还没完全褪去。
她的小嘴微微撅起,求助似的看向炕上的娘。
娘是不是也不喜欢“石头”这个名字?
是不是觉得太土了?
金花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但心思却活络得很。
她自然看出了大家对“石头”这名字的保留,也捕捉到了女儿眼底的忐忑。
金花可不想让女儿刚升起的喜悦又被打压下去。
她虚弱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妙妙的手背,柔声道。
“石头……嗯,这小名挺好的!娘也觉得好!”
金花说完看向李东生,又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声音虽轻,却很温柔。
“咱妙妙是想让弟弟像石头一样,敦实、坚强,对不对?”
妙妙看到母亲理解自己,用力点头,眼睛又亮了起来:“嗯!石头不怕风吹雨打!”
“对喽!”
金花赞许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话锋一转,提议道。
“既然小名是姐姐给起的,叫石头,寓意这么好。”
“那咱们再给起个大名,也要响亮,也要有点说道,你们看咋样?”
她看向李东生,带着询问的眼神。
李东生立刻明白了媳妇的意思,这是既要肯定女儿,也要顾及孩子的想法啊。
小时候看着没什么,但是万一长大了这孩子不喜欢呢,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立刻点头:“对对对,媳妇说得对!小名叫石头,是姐姐给的爱称。还得有个正经的大名,以后上学、写字都得用呢!”
李秋生和陈晓燕也松了口气,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嫂子想得周到!”
“那……大名叫啥好呢?”
陈晓燕看向金花。
金花微微思索了一下,目光在睡熟的小儿子和旁边一脸期待的大女儿之间流转,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她温柔地看着妙妙,又看向襁褓中的婴儿,缓缓说道。
“咱们妙妙这么聪明懂事,以后弟弟也要向姐姐学习。我看……不如就叫‘睿健’,李睿健。”
“‘睿’是说他像姐姐一样有智慧,‘健’就是健健康康,像石头一样结实。小名石头,大名睿健,你们觉得咋样?”
李睿健?
众人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
睿智,健康。
既包含了妙妙的聪慧,又呼应了“石头”的寓意,听起来响亮又文气。
“哎呀!这个好!这个好!”
陈老太太率先拍手称赞,“睿健,又聪明又结实,这名字起得太好了!”
“是啊是啊。”
李秋生也连连点头,“睿健,比那些卫国、向阳啥的有文化多了!还好听!”
陈晓燕也笑着说:“嫂子真会起名字!小名石头,大名睿健,多好!”
李东生更是满意,看着金花,眼里满是赞赏。
“媳妇,还是你厉害!就这么定了!咱儿子,大名李睿健,小名石头!”
这下,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容。
李妙妙更是高兴得小脸通红,她不仅给弟弟起了小名,大名里还有她的影子呢!
她凑到弟弟跟前,小声地、带着无比郑重地喊了一声:“石头……睿健弟弟……”
襁褓里的小家伙似乎听到了姐姐的呼唤,砸吧砸吧小嘴,睡得更香了。
于是,李家老二,李睿健,小名石头,就在全家人的期盼和姐姐的特殊关爱下,磕磕绊绊地迎来了他的满月。
这一个月里,小石头除了吃就是睡,偶尔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金花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奶水充足,小石头被喂养得白白胖胖,胳膊腿像藕节似的,人见人爱。
李妙妙彻底成了“护弟狂魔”。
每天放学回家,书包一扔,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炕边看弟弟。
她会小心翼翼地摸摸弟弟的小脸蛋,或者伸出手指让弟弟抓着。
有时候,她还会趴在炕沿上,对着弟弟咿咿呀呀地说话,尽管小石头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睡着,或者毫无反应地睁着眼,妙妙也乐此不疲。
家里人都笑她,说她比当妈的还上心。
与此同时,陈晓燕的手艺也在飞速进步。
她跟着李东生二姐学来的缝制皮包技术,起初还很生疏,做出来的包样子有些笨拙,针脚也不够细密。
但陈晓燕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回来后就对着样品反复琢磨,拆了缝,缝了拆,手上都磨出了茧子。
李东生弄回来的那些碎皮子、边角料,都被她练手用掉了不少。
功夫不负有心人。
渐渐地,她做的皮包越来越像样,款式也开始有了些变化。
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方方正正,有的加了搭扣,有的做了内袋,针脚也越来越匀称结实。
再去赶集,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开始是有人好奇地问问价,后来就有人试探着买一个回去。
再后来,买过的人觉得好用、结实,又会介绍人来买。
最近这几次,他们带去的十几个皮包,往往不到半天就能卖光。
这天晚上,夫妻俩又从集市回来,坐在炕头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数着今天卖包挣来的钱。
一毛、两毛、五毛的纸币,还有叮叮当当的硬分币,被小心地摊在炕席上。
“……三块、四块……五块一毛……五块三毛五……”
李秋生数得眉开眼笑,“晓燕,你快看!今天又卖了五块多!”
陈晓燕看着炕上那堆零零碎碎却代表着实在收入的钱,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这一个月下来,零零总总卖包挣的钱,竟然有小几十块了!
她把钱仔细地拢在一起,用一块布包好,塞进炕柜深处。
看着李秋生兴奋的脸,陈晓燕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秋生,你说咱做这包的皮子,都是大哥从林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