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潭州富商曹家府邸门前,锣鼓喧天,府邸外,擂台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踮着脚尖张望,小贩的叫卖声混着锣鼓声,在萧瑟秋风中格外喧闹。
原来今日是曹府为少爷曹峥比武招亲的日子。
这曹峥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受不得风,郎中们束手无策,只能靠各种昂贵的药材和精心的照料维持生命。
曹家只有曹峥一个儿子,自然被视若珍宝。然而,曹峥的病情却成了家的一块心病。
曾经有一位云游的道长为曹峥算过命,断言若是没有机缘,他活不过十八岁。
今年曹峥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最近这些日子也是时常昏迷不醒,所以,曹家决定为他比武招亲,选一个既贤惠又有力量的妻子。
曹家的一块地产上,比武台高高在上,台下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隔着帘子,端庄威严的曹家大夫人坐在太师椅上。
而她右边也坐着一个略显年轻的妇人,那妇人是曹东阳几年前新纳的二夫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是她的女儿,也是曹家的第二个子嗣。
曹大夫人左边坐着一男子,他身着锦缎长袍,头戴玉冠,显得格外俊美,只是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呈现出病殃殃的状态,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无奈。
“娘,儿子的身体已经这样了,何苦再耽误那些姑娘的下半辈子。”曹峥突然咳嗽起来。
曹大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峥儿,你总是如此心善,希望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
看着自己母亲那悲痛的眼眸和微红的眼眶,曹峥心里十分愧疚,到嘴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好了,德叔,宣布比武开始吧。”曹大夫人对着帘子之外站着的管吩咐道。
管家得令,立马走到比武台上,宣布比武开始。
不少女子纷纷上台挑战,她们中大多是为了曹家的财富和地位而来,对曹峥并无真心。
但也有些女子曾与曹峥有过一面之缘,惊鸿一瞥之下,她们心中便泛起了涟漪。
比武场上,只有极少数的姑娘会一些花拳绣腿,不过美人挥舞着武器,也赏心悦目。
有人使双刀划出银亮弧线,有人甩出水袖佯装攻势,引得台下阵阵喝彩。帘子内,曹峥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账册,对台上的比武没有一点兴趣。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母亲为难。
曹峥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会将自己的半份钱财店铺留给那个不幸成为他妻子的女子。若是他死了,那女子可以拿着和离书另嫁,也可以待在曹家安稳一生。
忽然,台上的情况变了。
一女子一袭白衣,一把短剑上台,短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寒光。来挑战的女子们接连败退,有人羞恼地扯破裙摆,有人站在台下咬牙切齿。
白衣女子收剑入鞘时,发间木簪纹丝未动,她从容不迫地将台上所有的女子都打败了。
落败的人,一部分羞愧地离开了,还有一些站在台下瞪着台上的白衣少女。
“你是谁?”知府早就眼馋曹家的财富,自然派了不少的女子前来,如今一朝落败,心里定然不甘。
台上之人,正是恢复了女装的楚清鸢。
“我自然是前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
“你——”瞪着她的女子被她噎了一下。
铜锣三响,无人再敢应战。
管家见状,连忙宣布,“今日的比武,获胜者便是这位白衣姑娘。”
帘子后的曹峥终于抬起了头,向比武台上望去。
隔着帘子,他并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是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十分的耀眼。
“姑娘,夫人就在楼上,请随我来。”
楚清鸢点点头,跟在管家的身边,上了楼。
帘子被掀开,楚清鸢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不就是昨天街上那个因为一盏荷花灯拉住她的人嘛。
那女孩似乎也记起了她,对着她笑了起来,双手朝她伸来。
楼上的几人诧异地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又打量起跟进来地的楚清鸢。
这么一打量,几人愣了片刻。
她的那张脸实在是太醒目了,即使她描粗了眉,擦了一些黄色的粉,也掩盖不住那皮相之下的骨相美。
曹大夫人先反应过来,轻声咳了一声。
“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在她成为胜者之时,曹家就已经派了人前去查她的底细。
楚清鸢微微一笑,但那笑容有些苦涩,“家父是个小官,与家母青梅竹马长大,但奈何人心易变,为了仕途娶了贵女为妻,将小女和母亲赶出了家中。自那以后,小女也算是看清了家父的真面目,遂去父姓,只叫小清。”
“不幸的是,家母情绪失控——大悲,遁入了空门,现在寒山寺清修。”
“小女无法,只能只身谋生,略通岐黄之术,也走过几年走镖。”
她的话半真半假,没有漏洞百出也没有十全十美,只是恰到好处。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曹大夫人身边的侍女们就已经红了眼眶。
世上女子多艰难,世上女子多共情。
曹大夫人也是随曹老爷白手起家之人,她见过太多怀有坏心的人,对于来历尚未查清的楚清鸢,自然保持着几分谨慎。
不过,她还是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拉过楚清鸢的手,宽慰道:“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曹二夫人也起身,站在大夫人身边,略显怜悯地看着楚清鸢。
“从今日起,你就是峥儿的未婚妻了,小清,你可有何要求?”
楚清鸢不打算欺骗人家,但也不会直接暴露出自己的意图。
“多谢曹夫人的美意,但小女与曹公子从未见过面,想来也不了解彼此,所以,这桩婚事……”
曹家的两位夫人脸上瞬间闪现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但还是压住脾气,没有当时发作。
楚清鸢欠了欠身,眼含抱歉,“曹夫人,非常抱歉搅扰了曹公子的招亲,但小女也是身不由己,不过,我略通医术,可以为令公子诊治一番。”
曹夫人的心也是一上一下,她狐疑地盯着楚清鸢,她不相信一个十五六岁、四处流浪的少女会有多擅长医术。
“姑娘,念在你还算诚恳的份上,今日你扰乱我儿招亲的事情,本夫人就不与你计较了,既然你不愿做峥儿的妻子,那我曹府也不会强人所难。”
楚清鸢瞧出了她们的不信任与疑虑,但她今日一定要进入这曹府。
“曹夫人,依照曹家的家财,曹公子应是看过不少的郎中,用过不少的药了,既然如此,让我替他诊上一脉,又有何不可呢?”
曹夫人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位道人说的话——机缘?
她静静地看着楚清鸢,似是在判断眼前的白衣少女是否是他儿子的机缘。
“你去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