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这日，楚清鸢已经将一百万两的物资全部调齐。
晨光熹微之际，她亲自将从宣城筹集到的二十万石粮食押运到城门口。
为了防止路上出现意外，她还上奏，请皇帝派了三百名精兵保障粮食安全运往安城。
当然，鸢影阁的人也在暗处盯着。
她骑马从城门口往回赶时，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宣城，此刻有些萧条与沉闷。
百姓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乌旦国入侵之事，他们也为自己以后的生活而焦心。
最主要的便是粮价上涨。
如果不是清十商行迅速从各地协调粮食，百姓的日子怕是比现在更加难过。
楚清鸢叹了口气，扬了马鞭，快速往一品茗赶去。
一品茗是她的地盘，还是“会员制”，那群跟着她的暗探根本进不来。
一个时辰后，楚清鸢先一步从一品茗门口走出来。
她的计划已经按照计划顺利展开，但她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心情有些低落。
也许，是受到了整个宣城低迷的气氛所感染。
当她走出门时，外面刚好下起了绒毛般的大雪，楚清鸢只好乘坐马车回宫。
待所有眼线都被她引走后，一个身披灰色大氅的男子从一品茗的后门离开。
他抬头时，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
如果朝中有人见到他，一定会认出他的身份。
翌日，宣城的各大茶馆中，无数的说书人拍响醒木：\"要说咱们九公主，那可是帝星下凡！\"
“话说，九公主出生时，风雨大作，大雨倾盆，连老天都在为她的出生而庆贺……”
“……”
“除此之外，九公主心系天下苍生，为了支援战火中的安城，竟然拿出了一百万两白银！”
“话说为何她九公主为何能拿出来这么多的银子呢？”
茶楼下首，一个嗑着瓜子的大汉笑着大声说道：“怕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降下银钱给九公主，让她支援将士们吧。”
说书的老头眯了眯眼，狠狠地拍了一下醒目，声音响亮地讲述：“没错！这位壮汉慧眼。九公主受命于天，降服于受苦受难之人。”
“……”
从清鸢出生天降异象开始说起，到她慷慨解囊支援安城，她已经被神化成了“救世主”。
皇权社会，百姓大多遭受剥削，苦难重压下，难免会寻找精神寄托，而被国师预言“天命雄主”的清鸢，自然成了最佳的选择。
茶楼角落里几个布衣汉子对视一笑，将碎银撒进铜盘。
不过一日，\"帝星在女\"的童谣已传遍宣城的各个地方。
瑶光阁暖阁内，慕情望着正在调配药剂的楚清鸢欲言又止。
鎏金香炉腾起青烟，倏忽凝成北斗七星状。
\"慕情，你可知为何选奎宿香？\"她突然开口，\"奎星主杀伐，最利祛除阴祟。\"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宫人惊呼——皇帝仪仗已到宫门。
楚纲裹着狐裘踏雪而来，瞥见案头《星宿》摹本眼神微缩。
\"鸢儿近来对星象颇有研究？\"
楚清鸢从容放下手中的香料，行了礼。
“父皇驾到，儿臣未能相迎，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楚纲的视线从摹本上移开，落到楚清鸢身上。
看着她乖顺的姿态，心里那股戾气逐渐消散。
“起来吧，是孤来得突然。”
“小九，你还没回答父皇的问题。”“星宿”二字，让他想起了宫内外的传言，眼神愈加怀疑。
楚清鸢直起身子，抬眸说道：“父皇想问的是宫外的流言吧。”
她那平静的眸子让他猜不出她所想所为。
他没回答，但神色上传达出来的情绪已经默认了她的疑问。
“儿臣也听说了，所以儿臣去藏书阁找了国师大人当年亲自编纂的《星宿》，只不过原本已经不在了，但好在摹本还完好的保存着。”楚清鸢指了指案上的书。
“鸢儿可看出了什么？”他仔细地盯着清鸢的眼睛，想看看她会不会撒谎。
但楚清鸢确实从这本《星宿》中看出了大量的信息——那是她回家的线索。
原来，她查了这么久的线索，竟然就在大虞皇宫的藏书阁中。
“儿臣不及国师大人博学，对国师所着的星象之术一知半解。”她确实只参透了一点皮毛，有好些内容，她根本不理解。
所以，她的回答并未撒谎。
楚纲想从她的神色上找出一些端倪，但他的算盘落空了。
他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必太过较真。”他含糊地劝慰着她。
“但，父皇，儿臣有一事想问，国师大人还游走在这尘世当中吗？”当年国师突然离宫，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楚纲一愣，但他轻轻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当时他还生了很大的气。
见到否定的回答，楚清鸢有些懈气——偶然得到的线索又断了。
“父皇，你相信国师大人的预言吗？”她突如其来的一问，却让楚纲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
当年商瑶怀孕时，国师预言她的肚子里怀着的是大虞未来的“雄主”，他当时还激动了好久。
可是当生出来的是个男的女娃时，他心里又失望又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信这预言吗？无疑是不确定的。
可是，如今这情况下，他只会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流言。
“父皇，无论儿臣成为谁，有一点永远也不会变——儿臣永远是父皇血脉相连的女儿。”
果然，此话一出，楚纲眼中闪过暖意。他虽对自己的子嗣没有多少情感，但他确实只剩下了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失踪了。
“好，父皇知晓了。”他咳嗽了几声。
楚清鸢连忙握住他的手，趁机摸了他的脉象——沉疴已久，加之服用了太多的丹药，身体已经彻底垮了。
“孤没事。”
楚清鸢收回手，沉默了一瞬后，还是开口道:“父皇，儿臣开的药，您一定要记得按时按量服用。”
但楚纲显然并没放在心上。
“陛下，安城传来急报”等在外间的福公公不得不朗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