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玄王府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气。
各路侯爷国公、朝廷大臣纷纷前来捧场,热闹非凡。
可有人就不开心了。
柳芙坐在上首位置,面上强撑着笑容。
她本不愿来,可她是陆玄昭的生母,这场合不得不到。
看着儿子迎娶一个出身寻常,莫名被抬上去的县主,她心中不悦。
傅怀溪坐在宾客席间,一杯接一杯灌着冷酒。
王府的宴席自然是最高规格,佳肴美酿,精致非凡。
可落在他眼中,却半点滋味也无。
他双眸阴沉地望着那抹大红嫁衣,看着虞苏牵着红绸,随着礼官的声声唱和,完成一道道仪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不知何时,礼成。
新人在众人簇拥下往洞房走去。
傅怀溪苦涩至极,收回视线,却闻女客席间响起一阵啼哭。
原来是卫子岳跟着祖母来观礼。
他哭得伤心极了,“呜呜呜……苏姐姐不等我就嫁人了!”
“哎哟,小公子这是还惦记着王妃呢?”众妇人笑着打趣。
“我,我马上就能长高长大了......”小小的人倔强地擦着眼泪。
怎么就不信他了?
都不给个机会。
卫夫人尴尬地摸摸孙子的头:“莫说胡话,那是王妃娘娘。”
心中却不由感叹,世事难料。
本该与自家结亲的虞苏,转眼间就成了王妃。
这桩婚事来得蹊跷,她一个普通官家太太也不好多想。
只是想起自家大儿子卫宵,自从与曲家的婚事告吹后,连着几门好亲事都谈不成......
她哪知道,这背后都是陆玄昭的手笔。
卫宵想攀附高门,陆玄昭便要让他处处不得如意。
傅怀溪望着这一幕,不由苦笑。
孩子还能肆意哭泣,而他呢?却连悲伤都要藏在心底。
锦岚院内,新房布置得富丽堂皇。
在礼官的指引下,陆玄昭轻轻揭开虞苏的盖头。
两人相对而立,共饮合卺酒。
烛光摇曳,映得新娘面颊妍丽,不可方物。
按理说,新娘子在这一刻都会有些娇羞。
可虞苏没有。
她神色平静,举止落落大方,不见半分羞涩。
陆玄昭看在眼里,眼神细微波动。夜幕四合,外面漆黑一片。
一旁的喜娘有些称奇,忍不住多看虞苏两眼。
这位新王妃实在太冷静了些,一点不像是个刚出嫁的姑娘。
“外头还有贵客等着王爷去招待,我这边一切都好,王爷先去吧。”
虞苏笑意淡淡,贴心道。
其实她这一日忙着行礼,滴水未进,早饿得厉害,想着打发走陆玄昭,好让人备些酒菜填腹。
可陆玄昭只是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听不出情绪,
“嗯,那我就先去前厅了。”
他顿了一瞬,又补了一句:“你若有事就唤肆风。还有,小厨房已备好热菜,你先垫垫肚子。”
虞苏手指一滞。
没想到心思被看透。
呀,尴尬。
她眨了眨眼,笑道:“王爷果然细心,我便不客气了。”
陆玄昭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后,喜娘也一同退了出去。
青葵见人都走了,这才上前,低声问道:“小姐,要不要把头冠拆下来?这样戴着怕是累。”
虞苏抬手扶了扶凤冠,实在是太沉了,压得她脖子都快僵了。
这难道就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一扬,欢喜道:
“是挺重的……但也挺漂亮,让我再美一会儿。”
青葵一怔,掩嘴轻笑。
正当丫鬟们准备去取膳食,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接着,门被猛地掀开。
一抹熟悉的身影逆着烛光站在门口,周身带着些许酒意。
傅怀溪。
青葵脸色骤变,猛地挡在虞苏面前,冷声道:“世子爷,您怕是走错路了吧?这里是内宅。”
肆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才去了趟小厨房。
外男就闯了进来?
好在几人反应极快,瞬间挡在门口,
傅怀溪的身影微晃,身上带着酒气,目光却异常清明。
“别碰我,”他冷冷地抬眸,避开了肆风伸来的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肆风目光一沉,毫不犹豫地抬掌,试图一击打晕他,可傅怀溪竟然侧身避过。
肆风咬牙,压低声音道:“世子现在这样闯入洞房,若被人发现,便是天大的丑闻!”
门外,奴仆们被迅速遣散,整个院子严加戒备。
傅怀溪缓缓抬头,看向房间中央的虞苏,嗓音低哑,
“我有句话要问她。”
空气凝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夜风簌簌,呼啸而过。
傅怀溪立在廊下,任风卷着衣襟,贴着胸膛剐蹭。
他静静看着迎面走来的虞苏。
檐下的红灯笼,暖光微晃,衬得她整个人更显清冷。
傅怀溪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觉得自己都要魔怔了。
忘不了,过不去。
“你……曾真心爱过我吗?”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执拗。
虞苏站定,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轻声道:“你可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傅怀溪怔了怔,没出声。
她淡淡道:“那日,有位贵女当众向你表露心意,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同行的人都打趣你,说你不解风情。”
“你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那一刻,你的干脆利落,确实吸引了我。”
“因为我也一样。”
风穿进室内,吹起她的裙摆,她微微偏头,眼神淡漠。
“不喜欢了,便是不喜欢。”
未等他回应,虞苏命人关上门,站直身,转身往里侧走去。
傅怀溪僵在原地,手指缓缓收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众人目光下,他跌跌撞撞走出了锦岚苑。
刚踏出门槛,迎面便撞上了折返回的陆玄昭。
男人立在浓重夜色之中,看不清脸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