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怒?除了让朕息怒你们还会什么?!”
慕容翊被这群人气得脑门儿突突地跳,他冷眼睨着众人,冷喝道,
“如今北境正是用人之际,朝廷连失两员猛将,尹家父子二人双双遇难,我这南楚武将数百人,难不成,你们还想着将尹家唯一的血脉也送上战场不成?”
慕容翊这怒火发得情真意切,倒像是真的担忧尹决明这个尹家唯一的血脉上了战场会出事。
可尹决明跪在下首脸色却是一片铁青,他握着笏板的双手因用力而轻微颤栗着,滔天的怒气在胸腔里肆掠横行。
他能真心?这可真真是放他娘的狗屁!
下首百官跪伏在地,额头汗水打湿了袖口,诸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觉今日早朝倍感煎熬。
一些文官在慕容翊无差别的威压震慑下甚至对武官们心生不满。
调派武将前去北境本就与他们文官没多大干系,今日却平白因为那群胆小武夫受了一遭皇帝的怒火,他们着实憋屈得很。
他们看得出来皇帝是不打算让尹决明离开京都的,让他接手尹家军无疑是放虎归山,偏那边武将们个个跪得快贴到地板上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接下此事。
慕容翊此刻看着他们个个装木头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决定借此机会定要好好敲打敲打这群阳奉阴违的文武百官们。
他得让他们知道,这南楚江山到底是谁的天下!这满朝文武又该听谁的令行事!
别以为他不知道,自他登基以来,这满朝文武官员们看似在巴结他,实则却是听令于太后。
慕容翊感激太后在他太子之位动摇时出手助他登上皇位。
可没想太后竟还打着垂帘听政的主意么?
如今他是皇帝,他才是主宰文武百官,主宰这南楚江山的那个人。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没想太后却将手伸到了前朝来!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平日他念在母子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在处理尹家一事上她竟然还要和他作对!
当初他找太后借人去刺杀尹风,太后推托她手中已经没人,若要天眼组织出手,她得交以同等代价换取,可她又说如今手中已无筹码,那时他还真就信了!
慕容翊紧咬着牙关,阴狠的目光落在尹决明身上,几乎化作实物将他洞穿。
那日收到北境传来的尹鸿被刺身亡的消息,还有尹风遭遇从北境追出劫杀传信人的那些怪物他就知道,太后手中定然还是有人的,或者说,她与紫庸的交易足以让紫庸帮她做任何事。
她手中有那么厉害的东西,只要她肯,尹决明就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京州,可太后偏不帮他!
她当初要放尹风回北境,若非尹风倒霉撞到那群怪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尹风只怕如今都已经到达孤狼关主持大局了!
只要他去了尹家军军营,再想刺杀他就更难了。
而以他这些年对紫庸军队的研究,就算不能打个顺顺利利的胜仗,却或许也能像当年那样博得一个支零破碎的胜利。
到那时便又是加官进爵赏赐无数,名声威望怕是比他们父亲还要高。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北境战争要赢!尹家却不能再有了!
而太后如今还想放尹决明也去北境,她到底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呢?
尹决明虽不像他父兄一样常年待在边关在沙场磨练,但祝允轻说的没有错,尹家世代从军,尹决明虽未曾去过边关沙场,但有尹鸿这个父亲和尹风这个兄长在,他又能废物但哪儿去呢?
更何况当年在京州还有苏和长公主亲自教导。
那日逐鹿原一战,他便确定尹决明以往一直在藏拙,他打仗的能力绝不输他的大哥!
这也是为何他想要将尹决明困在京州的原因。
若他只是个纨绔废物也就罢了,他若想去北境为父兄报仇,他也乐得成全他,最后大不了在他死后颁奖一句忠勇孝义。
可尹决明不是废物啊!他甚至有超过这朝上所有武将的才能!
这样的人放去北境,尹家军就会成为他最大的助力!
到时若让他再查出来他父兄的死和太后有关,以他和太后的母子关系,他定然会认定是他授意太后和紫庸勾结企图摧毁尹家。
若只是单纯的想灭了尹家也就罢了,若让着满朝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知道他这个当皇帝的和紫庸勾结残害忠勇之将,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只怕也就坐到头了!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后为何就非要放尹决明去北境呢?
眼见着上首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身杀气快要压得文官们喘不过气。
终于有人受不住了,承恩伯那肥胖的身躯从队列里爬出来,以头叩地跪在大殿中,嘶喊道,“陛下!陛下!臣有一计,臣有一计!”
他的话刚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就连慕容翊身上的冷煞气都消减了一分。
慕容翊一甩广袖坐回龙椅上,微垂着眸,面无表情的盯着战战兢兢的段携。
同样的语气冰冷,“哦?承恩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段携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胡乱地在衣袖上擦了擦,便扬声道,
“臣听闻嘉陵关左临禹左将军在战场上也是一把好手,既然朝堂之上无人敢应北境之职,不若陛下下旨将左将军调去北境以解燃眉之急?”
“左临禹?”慕容翊将这三个字在口中念了一遍,还未等说什么,下首宋禀居和严正两个老大臣便先开了口。
宋禀居布满皱褶的脸上带着万分担忧与着急,他说道,“陛下,承恩伯此计或伤国本,那是万万不能用啊!”
承恩伯好不容易献计一次,眼见着皇帝听到他的提议怒气都消了不少,他自知这次给皇帝解了燃眉之急,怕是要得到一堆丰厚封赏。
哪知被这两个老东西拦截,当下就气得差点跳起来,“嘿!你这老……”
“左将军的确是个用兵好手,但嘉陵关却也离不开他。”严正苍老的声音再次打断了承恩伯的话,他说道,“陛下,我南楚刚经历六皇子造反一事,紧接着先帝驾崩,如今陛下您也才刚刚登基,朝堂内外尚且不够稳固,加之紫庸军队向我北境进犯,如今周边小国只怕就等着机会趁机对我国各地边境展开进攻。”
“若此刻将左将军调离嘉陵关,只怕左将军前脚刚走,后脚沙罗就会举兵攻入南方边境。”
“但是只怕北境危机未解,南方也会因此陷入困境。”
“严尚书所说正是老臣所想。”宋禀居在严正说完后再次出声,语气恳切,“陛下,如今我南楚各路边关危机四伏,随意调走边境将领实乃大忌,望您三思啊!”
杜鑫和徐闻遇当下也跪了出来,大声道,“请陛下三思!”
紧接着,御史台其他几位大人,和其他一些文臣也纷纷劝告。
“臣等,恳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