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敌军围了过来。
火把将周围点亮。
澹台肆眯着眼睛望着前方领头的人。
容辙——
先前探子说他已前往河州;
现在看来,他们上当了。
眼见着周围的人越来越近。
澹台肆捏紧手中的弓箭。
沉声喝道:“所有准备!”
话音落。
弓箭兵整齐划一的搭箭拉弓。
澹台肆眼睛一眯:“放箭!”
一声令下。
万箭齐发。
利箭如暴风雨般射向西江国人。
澹台肆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给唐久扬扬下巴。
唐久会意,举起手中的剑;
高声道:“给我杀——!”
瞬间。
厮杀声震天响。
惊了满林子的鸟雀。
不知谁的火把掉落在地上。
点燃了一旁的树木。
呛人的烟雾渐渐弥漫在四周。
容浔坐在马车里双手死死握着。
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闭着眼睛一下又一下的深呼吸。
“欸,容浔.....容王妃。”
是岱蒙的声音。
容浔猛地睁开眼睛。
想伸手打开马车的窗户。
但转念一想,他又将手放了下来。
他隔着车窗问:“岱蒙王子,外面怎么样了?”
“还成。”
岱蒙手中拿着弯刀做出防御的姿势。
他的部下将马车围的死死的。
前面有澹台肆带人冲锋陷阵。
敌人一时间也靠近不了他们。
“容王妃,待会儿若是情况不对,你就什么也别管,只管驾着车逃命去。”
岱蒙瞧着战况没有那么乐观。
景国的士兵经过几场大战。
早就精疲力竭了。
他啧啧两声。
不容乐观的摇摇头:“容王妃,我看呐,宸王殿下今夜想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
马车里没有出声。
岱蒙正面对着前面的西江国军。
空出一只手去敲窗户的外框。
“宸王妃,你不会是吓晕了吧?”
“岱蒙王子此次跟着王爷进京,是打算和王爷结盟吧?”
“啊?”
岱蒙没想到澹台肆会将这些事也告诉容浔。
按理说,这军事政事,内宅之人是没资格过问的。
他啊了几声,结结巴巴道:“是....是啊,想不到宸王还会和你说这些........”
“我和王爷从不互相隐瞒。”
容浔温润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
“岱蒙王子既已下定决心和王爷合作,那就要相信王爷,况且,眼下我们正和西江国交战,王爷这些话,还是不宜说,若是被将士听了去,怕是会失了斗志。”
“王妃说的是。”
岱蒙嘿嘿笑两声:“我这也是为了王妃着想,有宸王殿下在小王自然放心,只是有些担心你.....”
“多谢岱蒙王子挂心,不过——”
一声轻笑传来:“在下和王爷共进退,绝不会弃了王爷一干人等独自逃亡。”
岱蒙神色一顿。
缓缓转头盯着封闭的车窗。
似乎要透过这车窗望向里面的人。
他不自觉点点头。
忽然笑道:“也是,王妃本也是这样的人。”
前方的战乱越发激烈了。
澹台肆一路过关斩将。
鲜血溅了他一身。
他带着杀意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被盾枪兵围起来的容辙。
眼神变换间。
就将容辙手下的一个副将斩杀于剑下。
他的左右有无数景国士兵相护。
不多会儿。
澹台肆便杀到了容辙面前。
二话不说。
举起剑就刺向容辙。
容辙举剑挡下他的一记攻击。
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背叛景国?”
“本王为何要知道。”
澹台肆说话期间。
挥剑划向容辙的腹部。
危急时刻。
容辙拉起缰绳,他的战马猛地退了一步。
澹台肆的剑又快又狠。
显然是下了杀机。
容辙气极,一边和澹台肆交手一边怒道:“我就是搞不懂了!澹台尧那昏君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一次又一次的为他披甲上阵?!”
“本王不是为了他。”
而是为了景国千万百姓,为了他父皇临终前未了的遗愿。
澹台肆不再言语。
挥剑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加快。
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残影。
容辙终究不是澹台肆的对手。
几番交手。
被澹台肆一剑砍中胳膊。
“啊——!”
他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
伤口处的鲜血如水流般流了下来。
这伤口极深,若是他没有躲开这一下。
这条胳膊恐怕就要和他的身体分开了。
“你,你居然真的要杀了我?!”
容辙似乎是疯了魔。
“你我同为景国人,你居然要杀我?!”
“你带西江国兵杀我手下士兵时,可想过,他们也是景国的子民?”
澹台肆挥着剑在容辙身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听他凄厉的惨叫。
周围人回头,只看见一个血人跪倒在地。
“这些,是为你残害的景国士兵报仇,而这一剑——”
澹台肆举剑朝容辙的喉咙刺去。
“是为你背叛了景国。”
“哈哈哈哈————!”
容辙忽然起身。
澹台肆的剑一下子刺中他的胸膛。
他像是不知疼痛。
只一味的大喊:“我是背叛了景国,那又如何?!有澹台尧这昏君在位一日,我就别想有好日子过,我的父亲....容家!曾经是多么辉煌的世家大族,是那昏君,杀了我的父亲,流放我的族人!!”
“你父亲若是不做结党营私、密谋篡位之事,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澹台肆将手中的剑往前一推。
刺进去的更深了:“害死你父亲的凶手你清楚,如今你竟还为他卖命?”
“是又如何!”
容辙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他指着远处被重重围起来的马车。
笑的疯狂:“里面的人,是我那七弟吧,我好歹是他的亲哥哥,你当真要当着他的面,杀了我?”
“...........”
“哈哈哈——!”
容辙眼神忽然一变;
他向后退一步。
将澹台肆的剑打偏。
“我告诉你!那小贱种就是运气好!若不是他嫁与你,现如今被流放的人中,也有他!
当年.....那昏君赐婚,本该是我嫁进去,本该是我.....就是那小贱种!
抢了我的一切不说,还害的侯府众人死的死散的散,他就是个丧门星!”
想当年。
容辙也是世家公子,走到哪里。
谁不上来奉承一句。
他疯一般的笑着。
澹台肆的眼眸渐渐沉下去。
他握紧手中的剑。
猛地朝容辙冲过去。
他的脸上似乎结了一层霜。
冷的让人觉得骨头都是疼的。
敢在他面前说容浔的不是。
简直是找死!
他几步跨过去。
手中的剑离容辙的喉咙只有一指宽的距离时。
忽然。
暗处飞来一枚暗器。
不偏不倚打在澹台肆的手腕上。
澹台肆吃痛。
手中的剑一松,猛地刺中了容辙的右肩。
在这空隙间。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一阵旋风似的闪到澹台肆面前。
举起手中的刀就往他的脸上砍去。
澹台肆双眼一眯。
点地往后退开百步的距离。
来不及看清面前的人。
黑衣男子举着刀又冲向澹台肆。
他的脚步十分快。
刀刀致命,是一个功夫十分了得的人。
澹台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付面前的人。
两人缠斗间。
有西江国的士兵将容辙救走了。
望着容辙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澹台肆胸口处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
他左腿一蹬,猛地蹿向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举着刀,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就这么冲过来。
简直是找死!
他举起刀,正要对着澹台肆的脸砍下去。
忽然;
腹部一阵疼痛。
黑衣男子低头看去。
澹台肆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而自己的腹部;
正插着一把匕首。
“啊——!”
黑衣男子咆哮着转身对澹台肆砍下去;
举起双臂间。
澹台肆将手中的剑挥出去。
下一秒。
罩在黑衣男子头上的斗篷掉落。
一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对于这张面具。
澹台肆是再熟悉不过了。
难怪他从方才就觉得。
和他交手的这人招数会这般的熟悉。
“裴玄。”
澹台肆冷冷念了他的名字。
想起之前他对容浔做的种种。
澹台肆转了转脖子。
发出一道森然的声音:“本王还正想找你呢,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呵,澹台肆,这句话该是本皇子说!”
裴玄举着刀犹如陷入癫狂的朝澹台肆冲过来。
“孙子,爷爷这脸就是被你毁了,今夜正好,咱新账旧账一起算!”
嘭——!
冷冽的兵器碰撞在一起。
发出刺耳的响声。
澹台肆一拳砸在裴玄的胸口处:“你的脸不是自己弄成这样子的吗,若不是你养的那些东西,何至于此,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怪得了谁?”
“自作自受?”
裴玄被澹台肆打退十几步。
他捂着胸膛咳嗽好几下。
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自作自受,这些年,本皇子在东莱国听的都快吐了!”
他再次冲过来。
这打法,是十分不要命的。
“澹台肆!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皇子也要让你尝尝,容貌尽毁,被人嘲笑的滋味!!”
“笑话——”
不过十招之间。
裴玄手中的弯刀被澹台肆打落。
澹台肆一剑刺在裴玄的大腿上。
“你什么时候是本王的对手?”
他并没有着急杀裴玄。
而是用剑指着他的喉咙:“沈鹤园在何处?”
裴玄面具之下的眼睛弯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那就没办法了。”
澹台肆森然一笑。
挥剑刺下去。
裴玄和澹台肆交手过无数次。
对他的招式也还算了解。
他双臂撑着一个后退。
澹台肆这一剑没有刺中他。
倒是将他脸上的面具打落。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
四周被照亮的如同白日一般。
火光将裴玄暴露在空气中的脸也照亮的一清二楚。
本来好好的一张脸。
此刻像是爬满了蚯蚓,沟壑不平。
澹台肆见了也忍不住一顿。
想不到裴玄养的那些玩意儿这么毒。
居然将一张好好的脸弄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裴玄先是见了落在自己手边的面具。
又看到澹台肆的异样的眼光。
他猛地瞪大双眼。
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啊——!啊——!澹台肆,我要杀了你!!”
整个山林回荡着他的惨叫声。
本来无人关注他们这里。
被这么一叫。
不少人回头朝他们这处看了一眼。
不瞧不要紧。
这一看。
周围不一会儿就发出此起彼伏的,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传言东莱国大皇子面容可怖。
如今一看。
竟是真的。
就这张脸出去,怕是厉鬼都要被吓的退避三舍。
听见耳边传来的叹息声。
裴玄气的青筋暴起。
迅速戴上面具。
举着刀朝澹台肆冲过来。
“我杀了你!杀了你!!”
咻——!
一支冷箭猝不及防射过来。
澹台肆闪身躲开。
瞧着这箭的速度。
是他。
松岩;
他居然也藏在了此处!
澹台肆全身变的警惕。
转身四处寻找着藏在暗处的人。
他方才和裴玄、容辙交手之时。
分明是一个十分好的机会。
以松岩的能力,定会抓住空隙一箭将他杀死!
可他为何那样做?
只是在裴玄冲过来时放了这支箭。
表面上看是要杀了他。
但实则是为裴玄争取了一个活命的机会。
若不然,就裴玄方才那般失了神的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不过三招,澹台肆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再转头时。
裴玄已被下属拉着离开了战场。
他挣扎着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澹台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定要你生不如死!也要让你尝尝,失去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滋味儿!”
“.......”
只会大放厥词。
和七年前如出一辙。
澹台肆不再理会他。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上一次澹台肆中了松岩一箭。
这次他的警惕心提高了许多;
他将盾兵唤过来。
在周围围了一个圈。
此时,西江国军却已有要撤退的意思。
澹台肆对着远处恶战的唐久道:“唐久,带人截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越过荆州!”
“是王爷——!”
唐久解决身边的西江国兵。
带着几百人追了过去。
容浔的马车附近自始至终没有人靠近。
澹台肆不停的张望。
周围却忽然沉寂了。
松岩像是没有来过一般。
西江国的军队渐渐撤去。
唐久将荆州边界守住。
望着快速撤离的人。
他们不解的相互望着。
都搞不清楚西江国今晚是要搞哪一出?
大战过后。
景国士兵精疲力竭;
连收拾战场的力气都没有。
拖着身体灭了一旁的火。
便席地而坐。
背靠着背就闭着眼睛歇息。
澹台肆重新回到马车;
容浔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阿肆,可有受伤?!”
他说着离开澹台肆的怀里。
紧张的替他检查身体。
“我没事。”
澹台肆双手按着容浔的臂膀。
“无需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
容浔深吸一口气。
“我得帮你好好检查身体,万一........”
容浔说着。
忽然脸色一变;
像是浑身血液褪去一般。
他的脸变的十分苍白。
澹台肆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将容浔抱住。
紧张的问:“浔儿,怎么了?”
“我.....呃!”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容浔眼前一黑。
晕在了澹台肆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