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许晏殊刚到工作室,周泽浩就紧跟着走了进来。
“今天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周少居然愿意到我这儿来?”许晏殊漫不经心地打趣说道,眸底有着明显的戒备。
“你就当做我是巧合路过吧,”周泽浩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转而挑了个比较顺眼的位置坐下,“不过我还真有件重要的时候要告诉你!”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许晏殊狐疑地看了人一眼,随即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你妈可能得胃癌了!”
嗯?
许晏殊略略愣了愣,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提到的人是沈薇,他脸上的表情在不经意间就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叫做可能,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这么模拟两可?而且这人为什么要特意跑过来和自己说这件事情呢?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许晏殊却觉得胸口堵得像是塞了块棉花似的,脑海中闪过沈薇一脸病态的样子。
“前两天才做了系统性的检查,现在还在等报告,”像是看出了对方的疑惑,周泽浩自顾自地开口解释说道,“人家可是心心念念地等着你回去呢,你确定不抓住机会尽尽孝心?”
老东西本来是想等检查报告出来之后再回京都的,但架不住沈薇的思子心切,也就今天一早的航班飞了京都去了。
迟迟平息不了心中烦躁的情绪,许晏殊没好气地反驳说道,“周泽浩,你至于这么无聊么?我姓许,”
“你们周家的事情和我许晏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也犯不着在这儿费尽心思地试探我!”
“是么?”周泽浩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眸,“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话,那又何苦大费周章地来蓉城创业,不就是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而即便他真的没有那个心思,周氏夫妻却是铁了心地要把亲儿子找回去的。
思索间,周泽浩自顾自地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眸光在一瞬间就变得阴鸷狠戾起来。
老东西本来就处处提防着他,要是真让着许晏殊回去的话,到时候他无疑会彻底沦落为周家人相亲相爱的背景板。
而最稳妥的就是这个人消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
如此不依不饶让许晏殊彻底失去了耐心,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个彻底。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和周家有什么牵扯,却莫名被周泽浩一直针对,眼下这人却还要在这儿这么质问自己。
许晏殊冷声下起了逐客令,他伸手指着门口的位置,“周少,事关我个人的决策,我想我还没有义务向你解释吧!”
“而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您就可以走了!”
这就破防了?
周泽浩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看向对方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些许探究,这样的反应看着怎么这么像被说中心事儿之后的恼羞成怒呢?
随即他才不紧不慢地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两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将头凑到许晏殊跟前之后幽声开口说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许晏殊,其实你也都挺爱装的!”
看着对方悠然离去的背影,许晏殊实在没忍住暗啐了一口气,心下的烦躁变得越来越浓重,紧蹙的眉头迟迟没有要舒展开来。
何文从外面走了进来,注意到对方的脸色有些不是很好看,想到刚刚看到的人,他试探性地询问说道,
“晏殊,刚刚……”
“嗯,周泽浩刚才来找过我了!”
难怪
何文欲言又止,随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两个人的恩怨不知道要拉扯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而此时此刻沈薇其实就在楼下商业街的长凳上坐着,眼见着周泽浩总算是去而复返,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皮猴子,刚才又去哪里野去了?”
“有个朋友在这儿附近,我过去打了个招呼,”周泽浩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状态,不紧不慢地回答说道,“怎么着,我这么大的人你还担心我丢了不成?”
沈薇哭笑不得地睨了人一眼,随即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用不着特意在这儿陪我的,公司如果有事儿的话你就去忙好了!”
如果不是知道老太太这些年都喜欢往这里来晒太阳,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想要把自己支走,以便于自己去找楼上的人了。
周泽浩若有所思地垂眸,唇角嘲讽似的向上扬了扬,他凉凉地开口说道,“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要换作是你亲儿子的话,你是不是就求之不得了?”
没想到会招致来这么一番话,沈薇瞬间就不淡定了,忙不迭地就要开口解释说道,“我不是……”
“公司那帮人又不是摆设,哪里需要我时刻盯着!你老公出发之前还特意交代我好好陪你,”周泽浩不紧不慢地打断说道,随即在对方身边的空位前坐了下来,一边摸出手机,“我可不得好好完成任务,可不想因此而挨骂了!”
【老东西今天落地京都,有计划想要做点什么吗?】
刚开完会回办公室,谢欢虞拿起手机就看见了周泽浩发过来的短信,秀眉微微蹙了蹙。
这男人是有病吧?周盛誉回不回京都和她有什么关系,犯得着这么特意地来试探她么?!
谢欢虞对此心生不满,也就没打算要回复,随意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转身走到了落地窗前,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其实那天去工作室的时候,她不仅仅是想向许晏殊道别,更是有心想要试探一下他对周家的态度,却没想到秦胜意会突然出现。
不得不承认,秦胜意的确是比自己更适合晏殊……
回想起那天看见的画面,谢欢虞情不自禁地感叹说道,精致的眉眼间浮现出浓重的苦涩。
错过了就错过了,再继续纠缠下去的话,到最后难堪的人只会是自己。
谢欢虞蓦然回过神来,想着下午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日程安排,而那天也已经征得晏殊的同意,她当即决定去西外墓地看看许伯伯和奶奶——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周盛誉刚落地就直接去了黄宅,简单的互相问候之后,黄东升就发现对方状态看着有些不太对劲。
只以为老友是在为找人的事情忧心,黄东升出口安慰说道,“有些事情急是注定急不来的,慢慢来就总能是找到的。”
“不是因为这个,”周盛誉摇了摇头,整个人忧心忡忡,“是沈薇最近身子骨不太好,前几天还突然晕倒了,医生说很可能是胃癌!”
因为暂时还不确定,所以他还没有告诉沈薇,本来是想等检查报告出来之后再做打算,奈何对方却是一直催促着自己尽快来京都。
黄东升愣了愣,脸色逐渐变得凝固下来,他不甚赞同地开口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着急着来京都?”
“别说找人的事情一时间急不来,我都还在京都,自然会尽力帮你们找的。”
晏殊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人。
黄东升眸色在不经意深沉了几分,根据现在所查询到的信息,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根据晏殊此前的态度来看,那小子似乎并不想和周家扯上关系,他正想着找个机会再试试晏殊的态度,却没想到老周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是沈薇她催着我赶紧过来,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几年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能把孩子找回来。”
周盛誉微微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不过我这次也都不会在京都久留了,将这边的事情安排调整好之后就立马回蓉城。”
黄东升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倒也能够理解这夫妻两个的心情。
沉默的气氛让周盛誉不免觉得有些难受,他摆了摆手之后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最近有和晏殊联系过么?”
没想到对方会特意问起这个问题,黄东升眸光微微动了动,简单回答说道,“前两天打过视频电话,简单地聊了两句!”
周盛誉言语间多有无奈,“之前是我误会了那孩子,那天我打电话本想约他出来聊聊,可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出来。”
按理说类似于这样的小事儿,他不应该一直放在心上才对,但被拒绝之后他内心始终是觉得不安生。
这倒也符合许晏殊这个人的作风,
看着对方一脸吃瘪的样子,黄东升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泥人都尚且有三分脾性,就你之前对人家说话夹枪带棒的,晏殊肯接你电话就很不错了,你就别指望晏殊对你再有什么好脸色了。”
所以周泽浩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了晏殊的身世,所以才会一直针对他?
他忽而反应过来这一点,心下立刻就变得警惕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周泽浩这一时半会可能都不会安分。
周盛誉一时间神色讪讪,此前也的确是他做得不好,身为长辈,他的确不应该那么草率地去为难许晏殊。
眼见着跟前的人坐卧不安,黄东升到底是不忍心,自顾自地摆了摆手之后开口说道,“行了,晏殊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回头我替你帮他解释解释,这件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有了这句话之后,周盛誉总算是放下心来,顾忌着还有事情没有安排,到底是没有多留,简单地向对方打过招呼之后就离开了黄宅。
黄东升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给许晏殊,临了却有些犹豫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好像还是面对面聊比较合适,而晏殊也都已经说过了等谢君阳正式宣判的时候,到时候自己再找他诚布公地谈一谈好了。
……
入夜
许晏殊独自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但他始终还是没有将事情给想明白。
还没有最后确诊,也就是说有可能并不是癌症……
许晏殊眉头紧蹙,但沈薇的身体好像的确不是很好。
人家都说世界上最大的悲哀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此前他已经接连失去了父亲和奶奶,难不成他又要失去一位至亲了么?
可是……
许晏殊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他好不容易才从谢家这个大魔窟挣脱出来,而回到周家,不但意味着他会彻底和周泽浩成为死敌,还有可能卷入其他尔虞我诈的斗争里。
正想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突然亮了起来。
【来电人:胜意】
看见这个备注,许晏殊凝重的脸色才逐渐缓和了下来,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之后才划下了接听键——
“喂,胜意。”
“晏殊哥,你应该忙完了吧?这几天公司有点忙,等这段时间过了之后我再去找你!”
明明是他比胜意大,怎么临了却变成了小姑娘处处照顾自己的感受?
许晏殊一时间哭笑不得,而说起来自己还欠胜意一个正式的告白。
“胜意,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正确的。”
“很着急么?如果不着急的话,你不妨将事情放放,很多时候并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你只需要冷静想清楚就好了!”
原以为小丫头会追问,许晏殊也都做好了坦白的准备,却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番话。
他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又不是需要立马交卷的考试,他完全没必要立马就做出决定。
眼眸中重新有了光彩,许晏殊不自觉地勾了勾,小姑娘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懂得要多得多。
“嗯,我明白了,谢谢秦小姐的建议。”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其他方面的琐事,半个小时后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所以晏殊哥到底是遇到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呢?
秦胜意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她刚才是有心想要问问的,但隐约感觉晏殊哥似乎不是很想提及。
咳咳——
听到咳嗽声,秦胜意下意识地转过身,就看见欧阳铭正站在门口。
“爸,你……你怎么偷听我打电话啊?”一想到刚才自己和晏殊哥讲的话全部都被父亲听见了,胜意顿时窘迫地红了脸。
欧阳铭看了眼敞开的房间门,“是这门不好,都不能自动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