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做。”
严嬷嬷闻言立即明白了过来，她毕竟是从倾瑢殿出来的，这样的私下交流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严嬷嬷福了一礼，便要转身去别有洞天，哪知她刚走到门口，西偏殿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惊恐仓皇的尖叫：“啊——”
屋子里主仆二人脸色骤变。
严嬷嬷第一反应不是冲出去查看，反而是退回来戒备紧张的护着苏窈窕，同时扬声对外喊道：“蓝桥！”
片刻后，一个宫女惊慌失措跑进来，身后还有橘英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宫女。
“发生了何事！这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严嬷嬷积威甚重，她老人家一开口怒斥，满屋子宫女都被骨子里的畏惧惊醒了几分。
就连那个脸色苍白的宫女也赶忙跪下行礼。
蓝桥咽了口口水，低声道：“回禀嬷嬷，刚才黄羽在西偏殿的小内间里，瞧……瞧见了一滩血！”
苏窈窕和严嬷嬷眼皮一跳。
“嬷嬷不必管我，留她们在这伺候就行。”苏窈窕立即坐直了身子，快速吩咐道。
严嬷嬷也知道轻重缓急，当即也不敢耽误，匆匆忙忙带着蓝桥前去查看。
那个名叫黄羽，正是面前被吓得魂不守舍，脸色苍白的宫女。
“你莫要怕，细细将来龙去脉说一遍。”
或许是刚才严嬷嬷的厉声斥责，又或许是苏窈窕的声音温柔亲切，黄羽喘了几口粗气，也就慢慢静了下来。
“奴婢刚刚浇完了院子里的花，裙摆不小心染了几点泥土，便想着去洗一洗，进了小内间并未瞧见人。”
“奴婢是洗完手，正打算弯腰洗裙摆时瞧见的……”她脸上显现出几分恐惧来。
“那滩血就在盆架子底下，特别的红，藏在阴影里，奴婢一开始还看岔了以为是哪个落下的红手绢，正要探手去捡，却……幸好我反应快，觉得那手绢好像不太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血……”
黄羽显然吓得不轻，说到后来俨然有些颠三倒四。
苏窈窕沉吟片刻，“那血具体形状如何？是完完整整一口血？还是喷溅上去的？”
黄羽哆嗦着回想着：“是一口血……不过不像完整的，也不像喷溅上去的，倒像是吐出来一口痰的样子……”
苏窈窕皱起了眉，心中很是烦躁自己不能下地，只能曼声道：“好，我晓得了。”
“你莫要怕，橘英，给她沏杯安神茶来。”
橘英连忙应了，喝了安神茶，黄羽神色总算安定了许多。
严嬷嬷也回来了。
她老人家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此刻板着脸更是让人心头微凛。
严嬷嬷一进来，先盯了黄羽一眼。
只一眼，黄羽就紧张得几乎要跪下，刚刚喝下去的安神茶，竟是没有半点作用。
苏窈窕无奈，柔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小宫女忙不迭退下了，半点不敢迟疑。
“嬷嬷，你看如何？”
严嬷嬷这才转身，恭敬道：“奴婢瞧着，不太对。”
她顿了顿：“那滩血不算太多，但是绝不止一滩，奴婢吩咐人把周边物件全部挪开了，果然，别的地方还有几点血点子。”
“看样子，似乎是有人吐了好几口血，但只擦了其余的，架子下面这滩或许是她忘了，亦或许是她当时实在伤得太重，来不及擦。”
苏窈窕脑海里，莫名地闪过那晚酥酪。
会这么巧吗？她刚逼着紫灵吃了，没一会儿功夫，水木明瑟就多出来这么一滩血？
可如果是紫灵做的，又怎么会下这么烈的毒呢？
刚吃下去就吐血，如果是被苏窈窕吃了，她还怀着身孕，只怕当场就要毙命了。
更何况，当时紫灵吃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犹豫。
可如果不是紫灵吃的……这碗酥酪又分明是她端进来的。
难道中间还经了其他人的手？
苏窈窕越想越觉得奇怪，索性就把酥酪的事告诉了严嬷嬷。
严嬷嬷一听，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奴婢这就去把紫灵找来！”说着就神色匆匆出去了，然而她刚走到门口，迎面便跑过来一个人。
这一幕何其的眼熟，眼熟到苏窈窕好像在哪里看过。
迎面跑来的是橘英，她一向沉静从容的脸，此刻却被惊恐和慌张取代了。
下一秒，橘英的声音同样落在了苏窈窕耳中。
“嬷嬷……紫灵！紫灵她自尽了！”
“叮——”
恰在此时，屋子角落里的自鸣钟突然响起，苏窈窕呆滞地扭过头，发现此刻正是下午四点。
门口的严嬷嬷也被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苏窈窕。
这一刻，二人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凝重和肃然。
……
紫灵是上吊自尽而死。
吊死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凄美，实际上还很狼狈不堪，颈骨舌骨全断了，舌头耷拉出来，大小便失禁，十分的可怜。
宫里死了人，还死得这么难看，可以说是丑闻，满院子跪满了宫女太监，绝大多数都瑟瑟发抖，一言不发，少数几个和紫灵关系不错的则是默默垂泪。
王院首不得已承担起了仵作的差使，上前简单查看过，“微臣瞧着，倒的确像是自杀。”
“不过最好还是从大理寺的仵作来亲自瞧瞧。”
苏窈窕半倚靠在榻上，手撑着额头，突然道：“那你瞧着，她有没有中毒？亦或是吐过血？”
王院首愣了一愣。
紧接着却是摇了摇头，“吐没吐过血不大好说，她颈骨断了，口中本就有血，至于吐血嘛，又无法探查肺腑，至于中毒，恕微臣才疏学浅，并未诊断出来。”
苏窈窕和严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就怪了。
既然没有中毒，好端端的，紫灵又为什么要自尽呢？
明明下午的时候，她还言笑晏晏陪着苏窈窕吃点心，转眼功夫就自尽了？
还有那滩来路不明的血。
一时间，整个水木明瑟仿佛笼罩在迷雾里，充斥着诡谲怪事，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要不是苏窈窕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只怕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