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然蓬头垢面,穿着单薄的秋衣,满身脏污。
乍一看还当是京郊外的难民。
而一旁的谢英光也好不到哪里去,单臂搀着谢嫣然,一瘸一拐地朝着谢府方向而去。
还未踏上府门口的阶梯,就被一旁穿着玄衣卫衣袍的冷面小士兵拦住去路。
“大胆,谢府岂是你等可以乱闯!”
银白色的大刀从士兵的腰间抽出,横亘在谢英光面前。
谢英光眼眸冷冽地望了过去,“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兵士们都朝谢英光脸上看过去,他反倒被看的有些不自然。
这绝对是他儿时被义父带回谢府之后,最为落魄不堪的一次。
这所有的一切,皆拜谢英年所赐!
没想到谢英年竟是一匹狼崽子。
这么多年看上去听话顺从,一朝得势竟敢这般对待他与嫣然。
那陈郡谢氏老宅里伺候的仆人,竟然都听他的指使。
不但拘着他们在宅子中一步也不能外出,还顿顿都是青菜萝卜。
这让本就娇生惯养的嫣然,怎么受得住!
虽然义父说了没有命令不得回京。
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再不回京,恐怕要被谢英年给折腾死。
好在昨日得了机会,才让他们得以侥幸逃出宅院。
急匆匆、忙不迭地朝着京都赶。
浑身狼狈不堪竟让一个小小玄衣卫兵士也敢拦住他们的去路。
谢英光觉得不忿极了。
他待会定然要好好地向义父告上一状。
先拔刀的兵士认出谢英光后,吓了一大跳,赶紧收刀跪在地上。
“见过镇抚使,不,见过大少爷。”
兵士嘴快,但一瞬又反应过来,谢英光早就被革去了镇抚使的职位。
而谢英光嘴角冷冷一笑,眼神阴翳。
一旁的谢嫣然又冷又饿,心急如焚。
抖着唇瓣道:“还不快带我们去见叔父!”
谢府的大门立刻打开,谢嫣然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朝着谢纵的院子奔去。
谢英光被她带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待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谢纵院里时,谢嫣然已经跪在厅中,对着谢纵哭诉。
“叔父,你怎么能这般狠心。竟对嫣然不管不顾。”
谢纵有些懵了,他才晨起,就见谢嫣然冲了进来。
“你不是在陈郡吗?怎地又回京都了?”还这么落魄的样子。
哪里还有他谢家小姐的仪态和模样。
而且,他曾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不得回京都。
这是连他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还是说仗着他心软?
谢嫣然的神色讪讪,却又立马有了底气。
大声道:“叔父,我若是留在陈郡,你下回见到的恐怕就是我的尸身了!”
“叔父,你不知道,那谢英年竟然阳奉阴违,下令让人折磨我们。”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们在陈郡过的日子哪里是人过的。”
谢嫣然边说边委屈地流下眼泪。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的苦,这几个月全吃了。
谢纵被说的摸不着头脑。
疑惑问道:“你是说陈郡老宅的那些仆人虐待你们?”
谢嫣然不住地点头,“叔父,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陈郡问个清楚。”
谢纵见谢嫣然这么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有些信了。
一旁的谢英光见谢纵若有所思的样子,适时也跟着跪下。
开口道:“义父,那谢英年如今是越发不将您当成一回事了。”
“他竟然敢擅作主张,看来是打量着您信任他,而他自认为定然会成为下一任指挥使。”
“这才敢这般对待嫣然与我。”
谢纵冲着一旁伺候的仆人道:“去将镇抚使给我喊来。”
早在谢嫣然两人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谢英年已经得了消息。
故而,他来的极快。
步伐从容淡定,不疾不徐,根本不像是心虚的模样。
谢纵有些看不清,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英年,他们二人说你买通陈郡宅子里头伺候的老仆,让他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现在问问你,可有此事。”
谢英年佯装大惊失色的模样,面上皆是不可置信。
“大哥,你们,你们怎能这般冤我。”
谢英光被他的表情给气的七窍生烟,而谢嫣然更是要从地上爬起来朝谢英年撕去。
谢英年避开,言辞恳切:“义父,您今日问起我实在是不得不说两句。”
“往日从陈郡送信来时,您总要关切两句。而每回我都瞒着您,报喜不报忧。”
“可是到头来,却被大哥污蔑。英年实在是不服。”
谢英年对着后头跟着的属下吩咐道:“你去我书房,将书案左手旁第一个抽屉里的信件全都取来。”
那属下应声而去。
谢嫣然冷声嗤笑:“谢英年,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无论如何,我们落到这般下场都是你在背后操纵。”
谢英年皱着眉:“嫣然妹妹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谢英光见他伪装的道貌岸然的模样,脱口而出:“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在替宋清妤报仇。”
“你喜欢宋清妤,不忿我与嫣然设计陷害她。这才将我们当做仇人般对待,是也不是?”
谢英年的面色瞬间冷淡下来,眼眸中带着嗜血的光芒。
“大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很快,下属就将信件取来。
谢纵接过,按着上头的日期和顺序,一封一封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去。
厅中,针落可闻。
待谢纵看完信件之后,‘啪’的一声,将信拍在案几上。
复又全都扔在谢嫣然和谢英光面前。
谢英年唇角闪过一丝冷嘲。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是怎么逃得过那么多的眼线。
但他早就安排好了后手。
一旦他们回京都告状,恐怕等待他们的又是被送走的命运。
果然听到谢纵呵斥道:“你们自己好好看看。”
“我让你们去陈郡,是去反省去悔过的。”
“嫣然你日日要鱼翅燕窝,金簪华服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敢肆意欺辱陈郡的那些小姐!
简直太张狂,太不知所谓!”
谢嫣然被吓得一个哆嗦。
她哪里日日要鱼翅燕窝,金簪华服了?
不过是过了两日好日子啊。后头哪天不是青菜萝卜?
还有她张狂?
她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些,那小姐就被吓得昏过去了,关她什么事?
怎么就成了肆意欺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