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在震惊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刘政屿。
“政屿,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知道。”
俯身伸手抱起她,把她扔上床。
过分轻盈的身体在席梦思上弹了弹,震松许在身上的浴袍。
刘政屿单膝上床,将她压在身下。
一点点掰开她攥紧的五指,拿走她手里的药,当着她的面又吞下一粒。
药片卡在黏黏糊糊的嗓子眼里,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其实不用姐姐你费尽心思逃离我身边,我很快就会死。但是……”
话说到一半,心脏的剧烈跳动引发胸肺连锁反应,不停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那痛苦的面容让许在想起了他小时候。
第一次在陆斯衡父亲管辖的病房里看见他。
小小的一只,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怎么努力也喘不上气。
她问爸爸。
【小宝宝好像很辛苦。】
父亲回答她。
【他生病了,但小弟弟很顽强,我们想办法把他治好,好不好?】
小许在用力点头,然后摘了他的氧气面罩。
【这样他就能呼吸了。】
看着伸向自己的手,刘政屿眉头倏然一紧,眼底闪过嗜血的寒光,先她一步掐住她的脖子,声音冷的能淬出冰来。
“我就是死也要带上你。”
原以为她会挣扎反抗,会咒骂他,会用怨毒的眼神杀死他。
而他却是看见女人眼底满是晶莹的泪水,格外的刺眼。
刘政屿低头看她,突然嗓音变得缓慢低沉:“别同情我,我要的是你的恨。”
腰带扯开,一切都回不去了。
许在目光空洞洞地望着闪着璀璨花火的水晶吊灯。
她不该同情一个杀人犯。
但,是她作为一名医生的疏忽才让刘政屿一步步变成了这样。
他不仅是抑郁症,而是双相情感障碍。
他擅自停药求死,这是抑郁症的典型表现,又与躁狂发作交替出现。
从地下室女孩的描述来看,他发病至少有十年。
一个常年患病,得不到足够关注的人,心理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虽然他是刘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父母亲情,此后又失去了最爱他的爷爷和最信赖的姑父,彻底将他幼小脆弱的心灵压垮。
也不知道他哪了解到左旋多巴有兴奋神经的作用。
而服用这个药物有个很严重的后遗症,会加重抑郁症。
这些年相当于他没有吃精神类药物控制疾病,还不断给他的心理加压。
真相何其的残酷,知道了连恨都恨不起来。
泪水盛满了她的眼底,就像是一汪清潭里的泉水,风推浪起,一波一波拍打岸边。
“斯衡——”
痛苦达到顶峰时,不自觉会念出最心爱人的名字。
开着车的男人胸口莫名一刺,耳边像是听见他的女孩在呼唤他,心脏悬在半空,一下坠入深渊。
陆斯衡顾不得交通法规,一脚地板油驶向目的地。
他差不多是撞开刘家老宅有上百年历史的黑色大铁门。
一道刺耳响亮的轮胎急刹声,催来了老宅里不多的佣人。
陆斯衡跳下车,揪住来人的衣领,语气森冷:“刘政屿在哪?”
佣人被他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只能用颤颤巍巍的食指指了个方向。
男人的身影在明暗交替的拱门式圆弧顶走廊中央飞奔。
撞开走廊尽头高大双开的木门,刘政屿穿戴整齐地坐在凌乱不堪的床上。
他双手张开陷进床铺里,反折的颈骨显得喉结异常凸出。
缓缓抬起头,少年的脸诡异的潮红,他不咸不淡地问:“哥,你怎么过来了?”
陆斯衡瞥了他一眼,而后迅速搜索一圈房间。
四五十平米,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有床有沙发有两个大衣柜。
陆斯衡拉开柜门,在不多的衣物搜寻女孩的蛛丝马迹。
刘政屿的头跟着他转了一圈,嗓音是餍足后的嘶哑慵懒:“哥,你在找什么?”
“人呢?”陆斯衡走到他面前。
刘政屿轻掀眼皮。
四目相对,他无辜地挑挑眉:“哥,你问的是谁?”
稍顿,抬手拍了拍纯白色的被褥,那一处落了两滴红色的液体,“是在问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