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合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在一座热闹的空城里,周边所有的广播声、音乐声都在他耳边消失不见。
陆宴合走到一间安静的贵宾服务间,他反锁上了门。
他绝望地最后一次拨通了那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
他靠在角落,手机机械化的“无人接听”的女声,一遍又一遍鞭挞他的心,他失魂落魄地坐下,慢慢阖上眼。
那一种令他窒息抓不住幸福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他压抑再压抑,但那种心被啃噬的疼痛,他似乎只有想到了那个办法去逃避。
菲薄的唇微勾出一抹自嘲的笑:“陆宴合,你真的很懦弱!”
手枪抵上太阳穴。
“吱吱吱”手机的振动在这寂静的空间格外清晰。
陆宴合的睁开眼,看着地上的手机上的备注,那张苍白无望的脸上仿若是看到生机。
明伊桃在阮医生走后,立马想起陆宴合,自己这么离开陆宴合是太过于自私。
她支起身翻找身上的手机,那只被她关机了的手机,她飞快地开机,那么多的来电提醒弹跳眼前。
电话终于被接通,陆宴合的声音颤抖带着不敢相信:“桃桃?是你吗?”
明伊桃清了清嗓子,立马回应道:“宴合,是我。”
陆宴合一把紧抓手机,像是抓住了溺水之人最后的一块浮木:“桃桃,你在哪里?求你不要……”陆宴合的声音哽咽,“不要不要我!”
明伊桃眼中泛着泪光,有些责备的语气:“陆宴合,你在想什么?我说过不会放开你的手,今天只是迫不得已,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
陆宴合声线颤抖:“桃桃,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慌乱地拿下弹药已经上膛的枪,他像是在梦魇中突然清醒过来的人一样,立马惊慌地把枪丢得远远的。
陆宴合你怎么像个懦夫一样,痛苦你就想到死?
明伊桃并不知道刚刚陆宴合经历怎么心理斗争,她兴奋地将她遇见了一位很好的医生的事情告诉了陆宴合,但她想自己在这里安静地住一段日子,所以她拒绝了陆宴合要来接她的要求。
她不想陆宴合看着她在疼痛中挣扎,她害怕陆宴合会承受不了放弃这个孩子。
沈宴合倚在门后,听着明伊桃和陆宴合的对话。
他没有推门进去打扰她,他病态想着,他即使是陆宴合的替身,只要能在陆宴合不在时陪伴她,那么他也愿意当他陆宴合的替身。
房间渐渐安静,沈宴合端着小孙给他们准备的牛肉粥推门。
“沈宴合,谢谢你啊。”明伊桃是第一次直视沈宴合的眼睛,那么真诚地向他道谢。
在自己绝望的时候,上帝好似听了她的抱怨,体恤了她的痛苦。
要是没有沈宴合,她不会遇到这阮医生,她知道阮医生的能力,要不然贺震天不会一直苦苦寻找她。
沈宴合手一僵,内心的欣喜让他险些把手中端着的粥都给泼了。
沈宴合扬唇一笑,少年笑容是剥去乌云的暖阳,眼光洒下都化作了他眼底里那抑制不住的爱意。
——
夜半傅宅内,靠在黄花梨交椅上的傅亦寒紧抓着那条手链,额上细汗打湿他垂落眉间的发,高挺鼻梁下的鼻翼翕动,发颤的薄唇被他死死咬着。
身体里的每条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崩断拉扯……
疼痛放大了夜的尺寸。
“少爷,我们就打一针镇痛剂吧!”几个下人焦急地祈求道。
傅十三看着傅亦寒咬着牙,忍着疼痛怎么也不肯用药的样子,心里就升起一阵难受。
那明伊桃最起码还是用了解药呢,他傅亦寒这是何必呢?
为了体会她的疼也没必要这样来感受吧。
傅十三耳麦传来阮家温伯已经向南边出发的讯息,傅十三立马转向傅亦寒恭敬地汇报道:“boSS,温福生已经出发去找阮文秀了。”
傅亦寒捏着那块刻字的牌,又看着手边那他从他女儿墓地带回来已经框裱起来的那片落叶。
他想,要不是这片落叶他都快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个研究天下奇毒的姨母了。
他的嘉伊小天使会一直保护她的妈妈对吧。
阮文秀的落叶实验室就坐落在边境的老林子里,傅亦寒此时还不知缘分已经将明伊桃牵引到了那里。
傅亦寒知道阮文秀和自己的母亲交恶,甚至当年阮文秀一气之下还跑出了阮家,自己去请她不方便,最合适的就是阮家的老人去请。
这次要不是自己中毒,温福生不会走投无路去求阮文秀。
傅亦寒薄唇因疼痛再发颤还是咬着牙冷声吩咐道:“现在去请陆宴合来!”
他要让他陆家去找人,那个人必须找出来,这样才能加快研制解药进程。
……
阮文秀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地望着眼前的温福生,这个男人是领她进入医药大门的恩师,也是一个为了她妹妹阮文妤不惜成为卑劣偷窃她成果的小偷。
她语气带着十足的怨恨道:“来我这做什么?”
温福生低垂着头,张口几次都没说出话来,但随后还是鼓起勇气:“大小姐!我想求您……”
大小姐这三个字一出,阮文秀的秀丽的脸上顿时阴沉一片,她打断:
“闭嘴,我不是你们阮家的大小姐,我不过是我母亲嫁进阮府带着的拖油瓶,阮文妤才是你们阮家的唯一大小姐。”
温福生一声叹息,他知道眼前的阮文秀一辈子都活在怨恨里面,恨老夫人她的母亲,恨阮文妤她的妹妹,恨他!
但自己能怎么办呢?傅亦寒现在这种情况。
温福生有些踉跄地走到她面前,随后立马跪下。
阮文秀怔愣,但很快她扭过头,不看眼前的这一幕。
自己的恩师跪在自己的面前,怎么会不诧异。
他温福生要做什么?
“说,你要我做什么?我可再也没有什么配方可以给你剽窃了!”
阮文秀的声音很冷,冷到温福生打了个颤,他张口想解释什么,但又咽下了。
“文秀,我希望你救救小少爷。求求你!”温福生的语气卑微,祈求恳切。
阮文秀忽然嘲弄地笑着:
“还是为了阮文妤,如今你为了她的儿子跪自己的徒弟。她阮文妤是有什么好的?让你们都喜欢她?”
说着她眼中的不甘已经快要溢出来。
温福生头压得更低,没有说话。
阮文秀快步离去,她不愿意将自己的软弱暴露给任何人看见。
阮文秀靠在椅子上,她的母亲带着她改嫁到阮家,很快母亲和她的继父生了阮文妤。
自从阮文妤出生后,母亲就事事偏心她,什么都让自己让着她。
还有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傅止渊,还撮合阮文妤和傅止渊认识,甚至为了阮文妤嫁给傅止渊后在傅家有支撑,把家里大部分药厂都给了她。
母亲为自己做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母亲听闻阮文妤地飞机出事,经受不住打击导致病情恶化早早离去。
她恨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母亲就是更爱阮文妤一点。
她也恨早早离世的阮文妤。
她恨阮文妤抢了她最爱的人,甚至恨她非要着急坐飞机,自己死了还要带走那个她最爱的傅止渊。
她想到了当年自己被一群恶劣的公子哥戏弄推下泳池,是傅止渊向自己伸来的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也是他为自己赶走了那一群纨绔。
阮文秀眸光温柔地望向玻璃橱窗里那件西装外套,她还记得他将它搭在她身上带来的温暖。
她永远记得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对自己的善意,她要去救救他的儿子吗?
傅亦寒到底怎么了?
她从椅子上起身,她终是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