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谢老夫人的拉扯,他信誓旦旦放话。
待谢明月带着顾清莹回到屋内,谢长勋要吩咐下人去收拾库房,谢老夫人这才跺着手杖急道:“你胡乱答应什么?她在谢家这些年,治病喝药花用不少,她的嫁妆哪还有得剩?”
谢长勋皱眉:“儿子知晓花用了一些,大不了用银子补上。”
早些年顾清莹刚出事,谢老夫人和史韩玥看上了她嫁妆里的一些好东西,顺便就拿出来用上了。
谢老夫人叹了口气,烦得很。
先前是她管家,后来丢给了史韩玥,她们从中捞了不少填给娘家,谢长勋还不知道!
现在她每月荣养的汤药要吃不少,府中一大家子的开支,还有谢立铭这小祖宗在外也是挥金如土。
除去了顾清莹的嫁妆铺子,谢家哪里还有钱?
只剩个破锣底子了,敲起来都漏风!
谢明月扶着顾清莹,艰难换上了一身可以御寒的厚衣裳。
她知道清点嫁妆要一会功夫,也派了婆子去盯着,所以没有着急,而是一边同顾清莹说话,缓解她激动的情绪,一边尽量让她穿得简单、舒适。
“娘,今日怎么没有看到尉茂?”
谢明月为顾清莹戴上围脖。
灰鼠皮衬得顾清莹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日后她经常推母亲出屋晒太阳,会慢慢将颜色养回来的。
顾清莹笑了笑:“这孩子,他性子太直又太急,顾家来人时,我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便想了个由头,将他支出去了,恐怕还要过一会才回来。”
谢明月心想,难怪今日顾家人还全须全尾的,她方才进院子时,就发现尉茂不在,否则那顾顺可能用不上苟子涵下药,直接就要被打得满地找牙。
她给顾清莹套上披风。
“谢长勋做的那些事,我不会放过他,”顾清莹抓住她的手,像是在和谢明月说,又像是提醒自己,“待我身子骨好一些了,我要拿着当年的证据,向全天下的人揭露当年的真相,让大伙儿都知道,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好。”
谢明月心底倏然柔软,回握了握顾清莹的手。
“娘,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她附在顾清莹耳边,轻声道:“周杨氏也被夫君寻到了,如今我们人证物证,是都有了。”
顾清莹再次出房间门时,身体羸弱但神清气爽。
这春意堂,她已经待了好些年,可如今被烧得面目全非,仅仅只有前院还能入眼。
屋内,属于她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好了,而屋外,谢家的下人们慢吞吞地搬来了几个箱子,手脚磨蹭。
谢明月眯起眼眸:“谢大人,若谢家下人都吃不饱饭,我就让侍卫们去搬了。”
她看出谢家是在故意拖延。
但她派了婆子盯库房,再如何拖延也没用,今晚,不搬完,谢家人就别想睡下。
谢长勋被曾经的女儿这般威胁,忍不住翻脸:“该给你们自然会搬来,急什么?赶着投胎?”
谢明月笑了:“不急,只要物归原主就行。”
谢长勋顿时无话可说。
外面的瑞王侍卫早就在夏公公来时跑了,他们敢和戚缙山的人抗衡,但不敢让宫里知道,更不敢对上。
现在戚缙山的侍卫们又驾来了几辆马车,正有条不紊地将打点好的物什一一搬上车辕。
元白与梧桐二人,干起活来犹如脱缰野马,浑身是劲,恨不得化身千手观音,将这小院里的一花一木、一果一叶悉数带走,不留遗憾。
幸好,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及时劝阻,道这些果实不过是装点门面之物,滋味欠佳,这才让两人的“掠夺”之手略显温柔,不至于太过狠辣。
一番忙碌过后,顾清莹的嫁妆总算是被悉数打点停当,整装待发。
谢明月拿着婆子点好的嫁妆单子,拍到谢长勋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不急?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少了三十抬,白银十万,一个银锭都不剩!”
谢长勋原本是做好了会少一些的准备,没想到少了这么多。
他皱眉看向史韩玥:“这是怎么回事?”
史韩玥从方才起就是一脸菜色。
她知道完了,她和谢老夫人补填娘家的事肯定瞒不住了。
“老爷,我……”
“你凶她做什么?”谢老夫人横插一脚,没好气道,“这些都在我们院里,去叫人搬来就是。”
谢明月弯唇:“从来没听说过,婆家花用女子嫁妆的道理,你们从我母亲的嫁妆里拿走,那就是偷了,好聚好散,我们如今不追究,那东西你们既然用了,我们就不要了,给补上相应的银钱就好。”
“什么?”谢老夫人奇了,“不过是府中短缺,借来用一用,如今还回来,什么银子不银子的,难道一家人还要在家中做买卖?”
她命人去搬来这些东西。
谢明月好整以暇地抄起手:“谁和你一家人?如今是和离,这些东西都被你们用坏了、用旧了,知道还回来了?我母亲又不是租赁家具的冤大头,我话就放这了,这些旧东西我们不要,还等价的银子回来!”
“年纪轻轻,说话倒是猖狂,”谢老夫人沉下脸来,“一个恶仆生的,谁给你的胆子同我这般说话?”
“谁给我的胆子?”谢明月笑了一声,“陛下给的。”
她的身份,可不是武帝封的嘛。
谢长勋一言难尽,朝着谢老夫人摇了摇头,无奈道。
“母亲,戚缙山如今是太子太傅,她也被封一品诰命夫人了。”
谢老夫人神色一滞,满脸难以置信。
当年谢明月被他们赶去庄子上时,有多无助、有多落魄,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嫁给庶子的杂种,居然也有这般的造化?
对着谢明月那双清冷的眼眸,谢老夫人自然不敢再口出狂言。
就连她都没有一品诰命。
谢明月不耐烦与他们拉扯,加重了语气:“嫁妆里拿走的,全部折成银子,给我们补回来。”
谢老夫人皱着眉头,半晌叫了史韩玥一声:“玥儿,你同我来。”
她将史韩玥拉到院外一边,低声骂了一句:“真是克我们谢家的,万死不活地躺了那么久,如今一醒来就讨债,怎么就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