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要查一桩三十多年前的事,这瞒不了人,但朝廷上也没人带头议论此事,因为这事在当时并没有报案,如今只能算是查旧事。和此事无关的人,只把这事当成一桩无关痛痒的小事,而那些有关的人,也早过了易冲动的年纪,稳得住自己的阵脚,绝不会在这时自己跳出来。
尚嘉文一行人到达黄州时,梁枫和赵瀚文亲自到城外迎接,尚嘉文一脸微笑地跟二人打过招呼,看着两人直奔着后面车队而去,嘴角抽搐。
当日一切安排妥当后,赵瀚文摆下一桌酒席,为众人接风。罗一楼也收到了邀请,但被这位罗公子婉拒了。倒不是他清高,只是此人太懂人情世故,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不易出现在这样公开的场合。
“你来的及时,港口那边攒了不少案子,等着你来处理呢。”梁枫这话并不假,他和赵瀚文虽然能干,但对破案一事却是没什么研究。
“是。”尚嘉文端起酒杯,一切尽在不言中,谢对方把他从京里拉了出来。
“查的时候要注意甄别,发现跟叛贼余孽有关的人和事,要及时告诉我。”梁枫微微点头,提醒尚嘉文自己把他弄来,也是因为有正事要做。
“分内之事,自当尽心。”
“尚兄在京中时,可曾听延至兄说过什么?”赵瀚文也是刚刚从梁枫那得到消息,知晓傅延至在京中的所为。
尚嘉文眉头皱起,傅先生在他出发前除了鼓励他在黄州好好干,并未说起其他事情啊。
赵瀚文观尚嘉文表情,便知他还不知道京中最近发生的事情。于是,他便将傅先生与刑部之间的事,简明扼要说了一番。
“难查。”尚嘉文听完后,沉思许久后,缓缓说出两个字。
梁枫和赵瀚文纷纷点头,他们都确信傅先生的目的并不在这件旧事,但却无法猜出他针对的那人是谁。就是梁枫也不清楚傅先生这样做的目的,因为上一世的此时傅延至已经死了。后宫作恶之人虽多,但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上一世是无人查证的。
“这样的事,当然要查清楚。”王若影猛地开口。
此次设宴,男女各开一桌,用帘子遮挡,虽不能见面,彼此说话却是能听得清楚。开始的时候,王若影和李澄只是小口吃饭,小口喝茶,待听到三十年前的旧事时,王若影猛地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气血上涌,直接开口了。
“嫂子说的是,总有人说吃亏是福,凡事不必说得太清楚。那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没吃过亏。真正吃了亏的人,却不能和人解释,这是多难过的一桩事。别说是三十年前的旧事,就是三百年前吃的亏,该说清楚的也要说清楚。”李澄声音端庄大气不似少女,倒带着一股子威严劲。
“你说的对,就是三百年前受的委屈,也该有人替她说出来,总不能死后都不得清净。”说话的是梁枫,在场众人此时只当他是在捧李澄的场,谁也没想到他是真地如此想,后来也这么做了。
“各位果然坦荡,只是探寻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尚嘉文对真相异常执着,自然是赞同几个人的观点,只是有时人证会说谎,物证会造假,这世上难免会有冤假错案。
“我手下有一人,曾跟我出生入死,尚大人在黄州期间他可充当你的助手。若有为难之事,可让他告知我。”梁枫端起酒杯,朝着尚嘉文说道。
“我原本也想请世子给我找个帮手的。”尚嘉文点头,他做为刑部在这的独苗,身边若是没个人助阵,很容易沦为李大人的手下。
“此人名叫伍大光,明日我便让他上门找你。”
“多谢世子。”尚嘉文脑中快速回忆起了尚家为他提供的,有关梁枫的信息。伍大光是梁枫参军前就结识的,在军中一直是梁枫的死忠,曾跟着梁枫出生入死,有战功,也有官衔,官衔更是比自己高多了。
“这位伍大人?”尚嘉文思忖片刻后,决定有些话还是要说在明面上。
“黄州建港是特殊时期,他会听从你的调遣,选他是因为他能镇得住其他人。”梁枫听他开口称伍大人,便知他心中顾虑。
“谢世子。”尚嘉文服气了,梁枫虽然年轻,但考虑问题果然胜于他人。这位伍大光就是梁枫送给他的护身符,至少在黄州港这里他是安全了。
“尚兄,这里有桩案子的被告,还和你我有些渊源。”赵瀚文适时开口,打断了尚嘉文过于丰富的联想。
“哦?赵兄说的是哪位啊。”尚嘉文这是真没一点想法,他原本住在北面,后来去了京城,怎么会有相识之人在黄州成了被告。
“尚兄可还记得林致寒,原本在翰林院,曾被卷入了歌姬案,现在是桐州下属一地的县令。”
“有印象,歌姬案时,他曾被刑部扣下留夜。既然来了这边做县令,因何成了被告?”尚嘉文自然没有忘记这个人,这人因和他两个兄长不和,那日和他针锋相对。
“这事和建港有关,因此被桐州主事送到了我们这边处理。”赵瀚文一摊手,示意他们是被动接手了这个案子。
赵瀚文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后,王若影跟李澄放下手中的碗筷,没了吃饭的兴致,就是梁枫眉间,也带了点恼意。黄州建港从附近几州招人,原本是为了解决附近灾民难民的营生,是个好事。但是好事层层下放后,就生出了祸事,竟有人为了挣其中的差价,而强行分派当地百姓来黄州做工。
前几日黄州港有几个工人生了重病,工头找医生看过后,认为这些人就算病情好转,也不能胜任码头的工作,便打算给点钱,将他们送回家。谁知这几人说宁可死在这,也不能被送回家乡,他们若是回去了,便只能让家中孩子来干这活,这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到了第二天,其中一人病死,其余几人写血书,说要状告他们那新来的县令林致寒逼他们离乡做活,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