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嘉文审案的公堂是在黄州府官衙之中,因着他的到来,黄州府也是开了一公堂两位大人轮流使用的先例。李大人早年在津海提心吊胆熬白了的头发,如今就算遭遇此等十分丢脸之事,也闹不出一夜白头的典故。
“李大人,久仰了。”尚嘉文一早上去和李大人打招呼。
“尚大人年轻有为,我也曾听过不少佳话。”李大人挤出一点笑,就是那笑容很是勉强。
“李大人当年榜眼出身,户部如今的盐税算法也是您带人完善的,这些在我进京前就曾听家中长辈说起。”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李大人摸摸胡子,信了尚嘉文那句久仰不是客套话。
“我曾经以为大人能完善更多的税法,缓解朝廷与民间的矛盾。”尚嘉文说得十分坦诚,语气中甚至还流露出一股子惋惜。
李大人眉头跳动几下,他自己都快忘了的远大志向,就这么水灵灵的被这位疑似梁枫亲信的年轻人说了出来,他这是在挑拨自己和二皇子?李大人压下心中的怀疑,自己有这种想法很可怕,说明他自己也认为他的改变都是发生在投靠二皇子一派之后。
“李大人,林致寒案的几个原告病情如何了?”尚嘉文没李大人想的那么多,他是真地替这位李大人可惜,尚家二公子喜欢研究这些,对这位是真地挺推崇的。
“不大好,昨日起一直高烧,若是再不退烧,这事就更难查了。林致寒如今已经在来黄州的路上了,他的情况也不大好。”喝了一碗蜜糖,又被插了一刀的李大人说起正事,总算把自己的那些愁绪压到心底去了。
“那李大人忙,我先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这几人退烧。这几人是原告,告的又是一地县令,不能死。”尚嘉文朝着李大人拱拱手,刚进府衙没多久,又快速离开了。
李大人定定看了会尚嘉文离开的方向,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后,甩甩衣袖大步朝着自己的书房去了。
尚嘉文离开黄州府衙后,先是去梁枫那带走了伍大光,然后又到了赵瀚文的宅子求见李澄。
“尚大人,找我何事?”刚到黄州第二天,李澄有点没明白昨日还见过的尚嘉文找她何事。
“李姑娘,我想跟姑娘买几粒丸药。”
“尚大人若是需要什么药堂不好买的药,直接问我要便是,何来买这一说。”李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她已经猜到尚嘉文想要的药是什么了。那药是救急用的,因为里面的药材难得,她也只有几粒,还分了一半给梁枫保命,从未有过与他人分享的想法。
“李姑娘,昨日赵大人提到的林致寒一案,几个原告高烧多日未退。他们死了,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尚嘉文自然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别人保命的药,怎么会轻易赠人。
“我有一问,尚大人从何处知道我手中有药。”李澄思忖片刻后,明白尚嘉文来找自己,是笃定自己就是为了梁枫和赵家利益,到最后也会送药。
“姑娘这药中有一味药材取自极北之处,我家原先就是住在北面的。”尚嘉文有些尴尬,说自己家发现人家采购药材,然后千方百计打听出这药材是做什么的,并不是十分光彩。
“倒是失敬了。既然尚大人知道药材难得,想必也知道我手中没有几颗,并没指望我能把所有人都救活吧。”李澄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心道果然如此,尚家和北方各行各业的牵扯都十分深。
“两粒,一人口供会被人质疑作假。”尚嘉文见状,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尚大人,你既然说买,那我也就直说我的条件了。我也不要别的,就是你用了我的丸药,我总要再做一些,极北的药材便拜托您了。”李澄说完后,从自己袖口中摸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两粒橘黄色的丸药。
韭黄接过李澄手中橘黄色丸药,装在另一个小瓷瓶里,递到了尚嘉文手中。
“我今日便给家中写信,东西到手后,自会有人和姑娘联系。”尚嘉文拿了救命的丸药也不再多说,带着伍大光赶回黄州府衙。
一直在旁没说话的伍大光,看着尚嘉文紧握在手中的瓷瓶,心中涌出一股子疑惑,这个颜色和味道的药丸,他曾经在梁枫手中见过,最早的时候,便是在刚参军的时候。这么说的话,那位看上去像个玉人一般的姑娘和他们老大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了。
“你见过这药。”尚嘉文只轻轻一眼,便看出了伍大光心中所想,观察力之强远超其他人。
“没有的事,别乱说。”伍大光大手一挥,恰好挡住了尚嘉文看向自己的目光。
尚嘉文沉默不语,他原先就知道赵家和梁枫关系密切,但密切的原因怕是和自己想的略有不同。等有时间,他要好好想想这其中到底是哪里不对。
重回黄州府衙后,尚嘉文询问了府医几人的情况后,将两粒丸药塞到了最有可能完全复原的两人口中。
“我以为大人会将丸药给体弱之人服下。”伍大光见屋内没人,开口和尚嘉文说话,言语中带着试探之意。
“我们要查的是真相。”尚嘉文没有直接回答伍大光的话,但伍大光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大人和我想的不一样。”伍大光轻笑一声,这位尚大人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竟是个冷面冷心的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