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天门境的剑修,就算是已经排到了初榜第三,又能如何,真能掀翻天来?”
松陆冷笑一声,看向那个修士,吩咐道:“让他们都来这边,我倒是要看看,他不过一人一剑,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听着松陆这么说,那修士也有了些底气,附和道:“也是,他不过就一个人,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松陆点头,只是尚未说出什么来,外面又有修士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脸色煞白,“不好了,松师兄,那剑修杀了刘师兄,正往这边赶来。”
“什么?”
松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要知道,他是这里的负责人,也是境界最高的那个,但是在他之后,实打实的还有第二人,便是他们口中的刘师兄,原本他觉得他们两人联手,再加上其他人,周迟肯定就会死在这里,但没想到,还没等他和那位刘师弟汇合,他便已经死了。
“赶紧召集众师弟,一起围杀他,不能再让他这么杀下去了。”
松陆虽说境界算不上真正的高妙,但能让他来负责此地事物,这就是说明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至少他对局势的判断,大致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着他的话,附近的修士们纷纷赶了过去,而松陆更是一马当先,他不是没想过要离开,只是想了想山规,此刻若是想要离开,那么他此后就算是回山,代价也极为的大。
当初的苏丘为何怎么都要将那白溪和周迟他们斩杀,就是知道自己负责的事情出了纰漏,回了山门也要出事,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光从这件事上,其实就可以判断这宝祠宗的山规之严,松陆更是不敢挑战。
到了此刻,除去杀了周迟,没有更好的法子。
……
……
在一处石道内的周迟神色有些怪异,他此刻遇到的事情还有些棘手。
石道里有一具尸体,正是松陆他们口中的刘师兄,周迟就站在尸体之后,手中的剑还在滴血,鲜血滴落地面,啪的一声轻响,才让周迟回过神来,他看向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女童,皱了皱眉。
眼前穿着花衣的女童是那个修士带着而来的,肯定也是被掳掠到这里的无辜之人,但按理来说,一般的女童见到这样的景象,早就会被吓得哇哇大哭了,就算是不哭,只怕也会被吓傻,可眼前的这个女童,不仅没有恐惧,只是在好奇地打量着这周遭的一切,甚至片刻之后还拍起手来,“大哥哥,你真厉害啊。”
周迟看着这一幕,有些沉默,这个女童是心智缺失也好,还是早熟镇定也好,这都不是现在要关注的事情,现在周迟要思考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眼前的这个女童。
要是将她丢在此处,不安全,带着这女娃,似乎又有些麻烦。
沉默片刻,周迟叹了口气,问道:“你不怕吗?”
女童摇摇头,“他是坏人,大哥哥让他睡着,没错的呢。”
听着这话,周迟转头看了一眼地面的那具无头尸体,如果头都没了也能被说成是在睡觉的话,那倒也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办完了事情再来找你?害不害怕?”
周迟看着眼前的女童,开口询问,不过其实问出来的一瞬间,便觉得有些不好。
“大哥哥,这里很危险,要是不跟你一起,遇到坏人,会出事的哦。”
女童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周迟说道:“要是带着你走,会更危险。”
“有大哥哥在,不怕的。”
女童笑了笑,然后周迟便看到她居然有两个梨涡,倒也是缘分。
周迟想了想,蹲下身来,“来。”
女童听话地走到周迟身后,爬上了他的背。
周迟背起这个女童,一只手拖住她,对面便已经来了些修士,他们沉默地围了上来。
周迟说道:“闭上眼睛。”
女童先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她便感受到自己眼皮子前面闪过一道光亮,便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到了一抹剑光。
她还是没觉得害怕,而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好看的东西,有些激动。
之后周迟一只手拖着身后的女童,一边出剑,在石道里一直往前杀去,没多久,他便走过一地尸体,去了更远的地方。
今日来杀人,周迟主要练手,到了此刻,他已经将从伏声而来的感悟凝结成了一剑,如今越发纯熟。
那些宝祠宗暗司的修士,根本无法琢磨周迟那一剑的轨迹,在周迟反复施展的过程中,他们纷纷死去,而且十分不甘。
想来不管是谁,在对方出剑之时,他们甚至无法探知那一剑轨迹的时候,都会不甘,都会觉得离谱。
周迟有些得意,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想着等到从这里离开之后,就要好好为自己这一剑取个名字。
关于自由的名字,到底取成何物才好?
总不能叫逍遥那么俗气的名字。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知道出了多少相同又有不同的一剑,周迟不停地查漏补缺,最后那一剑又有细微不同,松陆终于来到了这里,迎上了周迟。
在他身侧,其余宝祠宗弟子,纷纷施展宝祠宗的秘术,一片金光照耀地底,只是这里的空间太过狭小,倒是让他们无法祭出那些恐怖的法相,只能用别的秘术对敌。
只是众人手中的金色刀剑,全部都显得那么神圣庄严。
不过在遇到周迟的那一抹剑光的时候,却纷纷消散,就此化作虚影。
剑光四起,周遭的修士们纷纷倒下,松陆这个时候也变得有些胆寒起来,他开始怨恨起山门,为何不能派遣一位万里境的大修士来此坐镇,为何要让他们这些天门境的修士主持大局?
只是即便他有如此多的不满,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接下眼前周迟的剑。
一道剑光朝着他呼啸而来,他感受到了其间蕴含着的锋芒之意,连忙挥动手中的金色长棍,一棍劈下,他想要将那片剑光直接劈开,但很快他便看到那片剑光竟然从自己身前消融,而后四散而开,在远处汇聚,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
宝祠宗不是没有剑修,他也不是没有和剑修交过手,但那些剑修,只怕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是眼前这个剑修这般,有如此诡异的剑。
他递出一剑,仿佛是随意挥出的一笔,笔墨在这张巨大的洁白宣纸上肆意地走着,关键是谁也没办法判定这道笔墨会往何处而去,又从何处而终止。
很快,他的身上便出现了数道剑痕,那些剑痕并不深,只让他受了轻伤,但松陆的情绪却是崩溃起来。
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剑修的心思,于是便十分愤怒,不能理解,也不愿意接受。
他像是一只猫,抓了一只老鼠却不吃下,而是不断地把玩着那只老鼠,给它一次次生的希望,然后再给它带来一次次的死亡。
生杀予夺,都在周迟的一念之间。
此刻的周迟,倒像是这东洲的那位皇帝陛下。
松陆怒喝一声,到底不愿意就如此等死,而是想要去求到一线生机。
不过等他全身气息不断暴涨,眼看着远胜之前,要有含怒一击的时候,周迟一剑递出,直接便斩下了他的一条手臂。
鲜血开始在这里四溅,两侧的石壁上,现在满是鲜血,看着十分血腥。
但那些鲜血只能落到两侧的石壁上,却没办法落到周迟的身上,他身前有细密的剑气构建而成的屏障,将那些鲜血阻挡。
松陆脸色一瞬间便变得无比苍白,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忽然闪烁出来无尽的光芒。
“大哥哥,小心身后!”
在周迟背后的女童忽然开口,一道身影已经从周迟身后某处杀出,他手中紧握一杆金色长枪,就要直接将周迟洞穿。
但一抹剑光闪过,那个埋伏许久的修士的头颅被这道剑光直接扫落,滚到了地面。
周迟在方寸境,在整个东洲,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有他那么细致的去钻研,就连白溪都承认过自己在这个境界没有下过周迟这样的苦功。
所以周遭一切的气息,其实全在周迟的感知之中,身后那人他早就察觉,只是他愿意躲在暗处,周迟倒也没有非要立马便将他揪出来的想法,不过他想要在某个时候迸发雷霆一击,将周迟打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自己那位同门死在周迟的一剑之下,松陆最后的精气神终于完全散去,他跌坐在地,看着周迟,有些无力地仰着自己的脑袋,讥笑道:“你找我们宝祠宗的麻烦,想过后果吗?”
他知道自己不是周迟的对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已经不打算再顽抗下去了,就这么迎来自己的死亡,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周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想起祁山被灭,才看着他说道:“你们找我的麻烦,想过后果吗?”
松陆有些茫然地看向周迟,不知道想起些什么,但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此刻的脑袋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周迟看了他的尸体一眼,然后有些后悔,因为自己身后,其实还有个女童。
他此刻已经感受到了女童急促的心跳声,女童把头埋到周迟后背里,一直喃喃自语,“不怕不怕,一点都不怕。”
周迟笑了笑,“多谢。”
这句多谢,是谢眼前的女童,最后对他的提醒。
女童把头探出来,低声道:“不谢哦。”
周迟没有说话,只是算了算地上的尸体,算上松陆,一共是五十三人,其中只有四位天门境,都不是巅峰,而事前告知他的数量相当。
那就是没有漏网之鱼了。
之后就是要将这地方属于自己的痕迹抹去。
等到做完这些之后,周迟再次回到那些石洞之前,那些被掳掠到这里的女子们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剑修,眼里都是期待的神色。
只是人群里,那位内阁首辅的孙女严槐一直看着周迟。
“你们得救了。”
周迟看着眼前的女子们,声音温和,“等会儿便有人来送你们回家。”
听着这话,不少女子当即便再也忍不住,纷纷哭泣起来,而严槐则是对着周迟行礼,感激道:“小女子多谢恩公。”
随着她开口,也有不少女子纷纷开口,都是感激言语。
周迟看了一眼这些女子,心想刚才那两句话其实有些白说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抹去眼前这些女子的记忆。
“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让你们记得我,所以抱歉了。”
周迟看了她们一眼,说了句话,
女子们一脸错愕,只有严槐明白了些什么,没有说话,而是满眼感激地看着周迟。
只是周迟不知道的是,在这些女子都错愕的时候,他背后的女童,一直在摇头。
好像是在说,千万不能忘记周迟。
……
……
周迟回到小院里,倒是还背着那个女童,小院门口,有个高大男人已经在这里等着周迟。
周迟看着他,点了点头,“一个不剩。”
高大男人听着这话,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便笑了起来,“果然是殿下看重的人。”
“那些女子已经被我抹除了记忆,你之后叫人送她们回家便好。”
周迟看着眼前这位武夫,淡淡开口,言语里倒是有些意味,后者点点头,“一炷香之后,京兆府衙门里会有人来这里,然后找到她们。”
男人自然也不是旁人,而是李昭的亲信,齐历。
若没有李昭,周迟在帝京里,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窝点,更无法知道那么清楚的情报的。
这是之后的布置了,具体是什么,周迟不关心,只要这件事不牵扯到他身上,就可以。
“真是不能招惹你,宝祠宗未来很多年,应该都很麻烦了?”
齐历挑着眉看向周迟,对于这个剑修,他也越来越觉得有些意思了。
周迟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你背上的这个女童,怎么说?”
齐历看着周迟,注意到他背上的女童,笑了笑。
周迟说道:“我亲自送她回去吧。”
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问了这女童的住处。
齐历挑眉,“不怕她乱说?”
周迟淡淡道:“我自然也会抹了她的记忆。”
这一次,不等齐历说话,女童便气鼓鼓地撇起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