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余韵早已消散在群山之间，只留下那具逐渐僵硬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上。
男人的脸半埋在积雪中，棉猴帽子歪在一旁，露出那张青白交加的面容——
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凝固着临死前那一刻的惊愕与不甘。
嘴角挂着的谄笑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死亡永远定格在了脸上。
雪花开始飘落，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渐渐密集成鹅毛大雪。
一片雪花落在男人大张的嘴里，转瞬融化成水珠，混着嘴角溢出的血沫，在寒风中凝成细小的红冰晶。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掏枪的姿势，五指蜷曲如鹰爪，掌心的老茧在雪光下泛着蜡黄的光泽。
“沙沙——”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狼皮袄的瘦子率先冲到尸体旁，蹲下身时腰间的洛阳铲撞得叮当响。
“二爷！找到了！在这！”瘦子的声音像是被寒风割裂的破布。
一道沉重的皮靴碾过积雪，朱震航的身影从黑暗中大步走来。
他裹着件罕见的貂皮大氅，脖颈上挂着的摸金符在雪夜里泛着诡异的铜光。
当看清地上那张青白的面容时，他脸上的横肉猛地抽搐起来。
“我c他祖宗十八代！”朱震航的怒吼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他一把扯下貂皮帽，露出剃得发青的头皮，上面一道蜈蚣似的伤疤随着暴怒的表情扭曲蠕动，“谁他妈动了我的人？！”
瘦子战战兢兢地翻检尸体：“是、是枪伤……眉心贯穿……”
朱震航突然暴起一脚，将尸体踹得翻了个面。
男人的后脑勺已经炸开个碗口大的血洞，脑浆和碎骨在雪地上泼洒出一幅狰狞的图案，此刻正被新雪一点点覆盖。
“又是九湾村！”朱震航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貂皮大氅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为什么一碰上九湾村就一点好事情都没有，是不是又是九湾村里的人干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今天晚上就进去把整个九湾村给屠了！”
这句话把旁边的手下们全都干沉默了。
“二爷……”一个手下道，“最近盯得紧，咱们没有那么多的火力。”
“是啊二爷，你看这个枪伤……”说话的人朝地上的尸体的脑洞指去，“一直都说上面卡着九湾村的武器，但是现在来看，就算上面能够卡着，可是私底下可未必呢。”
“而且，”一直在翻检尸体的瘦子从地上起来，“二爷，我只找到一枚子弹，并且蒋子身上就只有这一个枪口，说明对方只开了一枪就直接打中了他的额头，而且他的正面爆开的并不厉害，说明对方的距离还是有点远的……这样远程距离只一枪就让人毙命，二爷，你说……”
手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到位，那就是对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神枪手。
朱震航深深沉了一口气，道：“赶紧收拾了，走！”
“是！”
朱震航在转身之前，回头朝九湾村方向看去一眼，咬牙切齿道：“这个九湾村，我迟早还是要把他们都给对付了！”
出了白城，接下去的路非常好开。
老胡一边跟谭飞继续探讨饺子的n种吃法，一边将车子开得飞快。
离赖萍村大概还有十里路的时候，忽然瞧见路边停靠着一辆车，那辆车的右前轮胎直接卡在了乡道上。
这边的路况不好，开车本来就要小心，而且现在下过大雪，打滑是正常的。
不过对老胡来说，这都不叫事儿。
胡斌杰看到前面的车，道：“师父，老胡，咱们要不要下去帮帮忙？”
老胡想也不想：“不要！”
如果是以前，谭飞肯定会热心肠的想要下去，但是才经历过老胡刚才那一风波，谭飞也起了犹豫。
胡斌杰后知后觉也想起那件事，嘀咕道：“也是，还是算了吧，现在谁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要是是一个坏人，就在我们过去的时候忽然抽出啥玩意儿来，那我们……”
他没再说下去。
老胡的车子也没减速。
就在要从他们身边开过去的时候，一个刀疤脸忽然跑了出来，展开双臂，挡在了他们的车子跟前。
老胡差点撞上去，好在及时停下。
车灯打在男人脸上，男人被刺得眯眼，然后叫道：“开门，开门！”
老胡本来就脾气不好，心情正差，对方还这个态度，老胡直接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枪。
对方见状，赶紧也拿出枪来，谭飞忽然对老胡道：“那是叶老三的人。”
老胡一顿，朝谭飞看去：“你认识？”
谭飞点了下头。
因为谭飞和胡斌杰都坐在后排，加上灯光的原因，车前的刀疤脸看不见谭飞，只是对着老胡举着枪，但是没敢随便开。
老胡皱了下眉，道：“我出去会会！”
说完，老胡就打开车门出去了。
看到车里的人出来，刀疤脸双手握枪，叫道：“不准动！”
老胡叫道：“叶老三的人？”
刀疤脸一顿，皱起眉头：“你是谁？”
老胡朝他走去，冷冷道：“正好，想问你们几件事！”
说完，他目光看向车子，发现里面是空的。
“就你一个人？”老胡问刀疤脸。
刀疤脸道：“嗯，我开车不太熟练，所以这个车……”
他的目光朝下面看去。
老胡点了点头，直接道：“你信我不？”
“你要干啥？”
“你要是信我的话，我就上车把你这个车子给开上来，你要是不信我的话那算了。”
刀疤脸皱眉看老胡，顿了顿，用枪指着老胡：“行！那你现在上车，把我的这辆车子给开上来！”
老胡冷笑：“不是兄弟，我这不是来帮你的吗？你怎么还用枪这样指着我，你这就不仗义了吧？”
“少废话，你现在立即给我去开车！”
老胡道：“行行行，我现在就给你开车，行了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当老胡走向驾驶座时，他手里面的车门却忽然朝着刀疤脸的身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