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嫣离开姚武成母子的院子后,沿着小径缓步而行,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天边云卷云舒,微风拂过满园的芍药花,淡淡的香气扑鼻。
陈录仕、五皇子宋淳、福寿宫的老太妃……
这些线索渐渐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她总感觉有所关联,而她要做的,就是将这张网收紧,将那些人一一揪出来。
回到会客厅时,阎策已经在那候着。
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看到苏芷嫣的身影时,立刻起身行礼。
“二夫人。”
“坐吧。”苏芷嫣抬手示意。
阎策微微颔首,待她落座后,才缓缓在下首落座。
他刚离开冀州不久,半路上就收到了要他回来的消息,估摸着应该是要对税案动手了。
只是这次看似是针对五皇子宋淳,实则也是在挑衅皇权,比以往更加危险。
厅中静谧无声。
苏芷嫣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陈录仕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阎策神情一肃,略微低头,“夫人,陈录仕的行踪已经确定,目前人在沧州。
“我已安排人暗中监视,并派了几名可靠的兄弟贴身保护,以防万一。”
沧州。
苏芷嫣垂眸,指腹轻扣着茶盏,眉宇间若有所思。
沧州不是偏远之地,却因地处水陆要冲,一向鱼龙混杂。将陈录仕藏在那里,倒也合情合理。
“依我之前的推测,他的身边,可有什么可疑之人靠近?”她抬眸看向阎策。
阎策摇摇头,“暂时没有发现。陈录仕行事极为谨慎,平日里很少与人接触。
“夫人曾说过,应该有人在暗中护着他,但至今未露出破绽。”
苏芷嫣闻言,唇角扬起一抹冷笑,“越是谨慎,便越说明背后不简单。
“有人在保他,说明他的存在对某些人至关重要。只要我们抓住他,就能顺藤摸瓜,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夫人,陈录仕身在沧州,来回一趟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时间,是否太过仓促?”阎策目光微动。
苏芷嫣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急。这件事本就不能操之过急,元昇刚离开不久,我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邺都那边的态度。”
翻案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想要撼动五皇子,还需朝中一部分重臣一同发难。
否则,皇帝不会轻易下决心,毕竟那是他最寄予厚望的皇子。
阎策听后,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若要动五皇子,牵涉的利益太多,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
苏芷嫣轻叹一声,“可时间拖得越久,真相就越容易被掩盖。阎策,这次你亲自带人去沧州,务必将陈录仕安全带回来。”
“是。”阎策拱手应下。
“多带些人手,务必谨慎行事。若遇到阻碍,不必强攻,退一步也无妨。”
苏芷嫣目光微沉,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阎策点头,“属下明白。”
苏芷嫣见他领命,心中稍安,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阎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会客厅。
待他走后,烟染从身后走出,悄声问道:“夫人,那个被软禁在后院的梅香……她真是陈录仕的女儿陈丽珍吗?”
“嗯。”苏芷嫣轻轻点头,眼神微微眯起。
当时利用完梅香后,她就一直将人软禁起来,也不让她与外界联系。
“这些日子,她可有异常举动?”她问。
烟染摇头,“没有。她很老实,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几乎不与外人接触。”
“很好,”苏芷嫣满意地点头,“这个人差不多也该派上用场了。”
烟染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夫人的意思是……”
她没再说下去。
当年陈录仕假死脱身,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保全家人。
他既然能为家人舍弃一切,那便说明他与家人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
若到时候他不愿配合,陈丽珍就会成为突破口。
“夫人果然高明。”她低声称赞。
苏芷嫣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世上没有无懈可击的人,只要抓住他们的软肋,就能撬开他们的嘴。”
宋知行既然敢冒大不韪,与陈录仕的夫人暗通款曲,这背后必然牵涉到某种深层次的利益关联。
其实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就想着会不会是宋知行在保陈录仕。
上一世的记忆浮上心头。
她清楚记得,宋知行虽是依附宋淳而起家,但他并非只是随波逐流。
那些年里,他行事果决狠辣,甚至做过许多让人心生寒意的事。
正因如此,他更该明白,在这权力的漩涡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
除非——除非他手中握有足以让宋淳,也不得不忌惮的东西。
陈录仕或许正是宋知行布下的一枚暗子。借助陈录仕手里的东西,他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有朝一日,一旦他与宋淳势成水火,这张底牌就能成为关键。
一国之君,如果被人揭出贪赃枉法,不单是皇位不稳,连这江山社稷都将风雨飘摇。
就是不知道,宋淳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想来,他应该不知道。如果宋淳知道,依他的性子,第一个被收拾的,恐怕就是宋知行。
“夫人,那秋黛……要不要处置?”烟染又试探着问道。
秋黛也算是浣花溪院的老人,比她进来得早,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处置。
苏芷嫣听了,沉吟片刻,似在斟酌。
“小武母子,已经受了不少苦,先将他们母子换到好些的房间安置。秋黛这事,就不必再追究。”
她话里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
烟染却有些不解,“夫人,这事毕竟是秋黛的失职,您为何不追究?”
苏芷嫣淡淡一笑,“秋黛虽然疏忽,但她也跟了我这么久,若是因此重罚,只会让下人们心生惶恐。
“如今府中局势复杂,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寒了人心。”
烟染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苏芷嫣轻轻颔首,目送烟染离开后,目光不由得落在门外。
秋黛啊,秋黛,你可不要枉费我的苦心……
这一局棋,已经布下。她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将所有的棋子,一步步推向他们该在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