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灯光下,顾明晟回头看了顾之言一眼,笑得温柔。
“最近累着了吧?明天我给你放个假,带你去海边走走,顺便——见见人。”
他说得轻巧,像是随口一提的建议,语气淡淡,带着一点兄长的关心。
顾之言垂着眼,没动,只是点了下头。
“嗯。”
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顾明晟看着他:“我可是好不容易把她约出来的,你去和她聊聊,你比我说话更管用,她以前听你的。”
顾之言沉默了一下,抬眼:“她现在不会听我的。”
顾明晟笑了:“那就让她听。”
“你知道她性子要强,外表不说,但她心里乱的时候,其实最容易被动摇。”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到顾之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你是她过去最熟的人,她见你,情绪一定有反应。”
顾之言没有立刻回话,眼神却渐渐沉了。
他当然明白,顾明晟要的是一个结果,让沈鸢的心越来越不稳。
只要她一乱,后面就好撬动。
但他更清楚,沈鸢不是以前那个容易被话牵着走的小姑娘了。
她变了,很明显。
冷静,坚定,除了贺京辞之外,不信任何人。
包括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如果她不见我呢?”
顾明晟笑了一下,语气还是很温和。
“你不会让她不见的,你知道她软肋在哪里,你不是一直等这个机会吗?”
顾之言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他确实在等。
等她失败,等她受挫,等她彻底清醒。
他不信贺京辞能护她一辈子。
他更不信沈鸢能一直赢。
总会有一次,她会摔下来。
那时候,她就会想起谁才是真的对她好。
顾明晟转身回到桌前,继续翻资料,语气很随意:
“你放心去做,该顶的责任我来扛,出了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背。”
顾之言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很深,但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这句话不能信。
顾明晟不是那种会为别人扛事的人。
他最多只是,愿意让你替他先挡一挡。
真出问题,他肯定会把人推得干干净净。
但顾之言还是答应了。
因为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打算。
他就想赌。
赌沈鸢撑不住。
赌贺家真的会被压下去。
赌她再一次走到低谷的时候,还会想起他。
如果有那一天,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
“我一直都在等你。”
他不怕赌输。
他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
顾明晟站在窗边,听着身后安静的脚步声离开。
他嘴角弯了一下,笑意淡淡。
“聪明人不多,但愿你别太迟钝,要是迟钝了……那就当我没这个弟弟吧。”
他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
夜色渐深。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洒在地板上,窗外传来海浪轻拍的声音。
沈鸢坐在阳台上,拿着一杯红酒,身上披着贺京辞为她披的毯子。
贺京辞刚接了一个电话,从客厅走回来,声音很轻:“爸那边消息回来了。”
“原本被暂停的三个项目,政府方已经点头重新推进。”
沈鸢抬头:“这么快?”
“嗯。”贺京辞坐到她旁边,“爸那边谈判顺利。”
沈鸢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她把水放下,看向海面。
风有点大,她的长发被吹乱,贺京辞伸手帮她捋了捋,动作自然又温柔。
“项目重启是好事,”他说,“但接下来一定要万分小心。”
“他们的态度,是能配合我们,但不再给第二次机会。”
沈鸢“嗯”了一声,没说太多。
她垂着眼,神色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但语气淡了些,也比平时更安静。
贺京辞看着她,没问,只是笑了笑,语气也放轻了。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早点休息?”
沈鸢点头:“好。”
她站起身,轻声说:“我洗个澡。”
贺京辞应了声,没再追问。
半小时后。
洗完澡后,沈鸢坐在床边擦头发。
她坐在床边擦头发,毛巾已经半干了,但发尾还滴着水。
刚想去拿吹风机,贺京辞从浴室门口走过来,手里已经拿着吹风机。
“别动,我来。”
沈鸢没动,乖乖坐着。
风开得不大,很温柔。
贺京辞一边吹,一边用手轻轻拨着她的头发,动作不快,很细致。
“你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夏天热不热?”
沈鸢声音懒懒的:“偶尔会热,但剪短就不好看了。”
贺京辞嗯了一声:“你留长发好看,像一只……小狐狸。”
沈鸢抬头:“狐狸?”
“又漂亮,又警觉,还聪明。”
他笑着说,语气低低的,很温柔。
沈鸢没说话,嘴角却轻轻弯了一下。
风吹过她耳侧,痒痒的。
贺京辞像是故意的,指尖划过她耳后:“耳朵红了。”
沈鸢侧头:“好好吹头发,别乱撩人?”
“两个不耽误。”他笑,吹风机切成了冷风,“再几分钟就好了。”
她没再说话,任由他动作温柔地把发丝理顺。
等吹完,她站起身:“我自己梳一下。”
贺京辞点头:“好。”
他把吹风机关掉,看着她走进卫生间,眼神却轻轻沉了几分。
她今天的确不太对劲。
情绪压着,眼神也太平静了些。
但他没有问。
从卫生间出来后,贺京辞已经睡着了。
沈鸢坐在床边,拿出手机。
片刻后,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是一条短信。
【明天中午十二点,海边老码头,不会毁约吧?】
发件人是顾明晟。
沈鸢盯着屏幕,眼神沉了几秒,随后打下两个字。
【不会。】
发出去后,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没动。
她没告诉贺京辞,也不打算告诉他。
这个项目能重启,并不是因为贺家突然强势,而是因为她答应了顾明晟,明天去见面一次。
他开出的条件太果决,也太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