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隽在调查广场刺杀爆炸案的过程中,审问被现场逮捕的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不仅要刺杀新任财务部长祁南,还要趁乱掳走商会会长易舷的太太锦徽。
没错,是掳走不是暗杀。对象不是锦徽本人而是易太太身份的锦徽。
可是根据调查发现,这群人并非是刺客或是杀手,而是通过高薪酬雇佣的洪泉帮普通打手。换而言之他们的枪并没有什么准头,让他们实施刺杀绑架简直难上加难。所以杜隽与祁南反复商量,最后将这起案件定义为闹事。
制造混乱,引起沪城治安动荡,造成沪城人民的恐慌。
在此之后,沪城又出现几次公共场合的骚乱,引得不少人心惶惶。巧合的是,每次他们都能在现场抓到人,被捕的扰乱者没有犯下实质性的罪名,只能关押几天无罪释放。
不过每次骚乱后,都会有人员失踪的事情发生。这些失踪人群很固定,全部是沪城商贾的太太或千金,几天后她们又会平安归来。更巧合的是,平安归来的她们全都有了信仰,前后加入到了上南会。
杜隽调查过上南会。如今思想解放运动全国兴起,上南会便是其中一个,作为一个纯粹的解放思想宣传新文化的阵地,杜隽找不到可以怀疑到上南会的任何一个理由。
不过这件诡异的事情在程威死后便没有再发生。
杜隽为此挠了不少头,他就是找不到理由抓了程威,才让洪泉帮以他为首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今早沪城味精厂马老板的夫人出门吃早餐时忽然失踪。马老板是沪城商会的一员,又是支持祁南财政工作的最大拥护者。他的太太失踪势必会引起很大的骚乱,商会和财务部都要深入调查。
锦徽一开始以为祁南是为了沪中机械厂而来,毕竟有传闻说祁南想要收回由财务部牵头创建的沪中机械厂。易舷也以为他是为了这件事,所以表情一直很不好。
现在听闻祁南是为了马太太而来,本来就心绪不宁的锦徽更加担忧。
她与马太太相识。马老板是上任财务部长夫人的远房侄子,算是马佳氏一脉,与锦徽带点亲故,论起辈分来,锦徽还要叫马太太一声婶子。
现在马太太失踪,又牵扯到之前这么大的案子,锦徽不可能不上心。
她也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她现在出门都要丁叔陪同,就算丁叔不在易舷也会派人和司机保护她。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这事,但他不想让锦徽为此出不了门失去自由,所以选择更有效的方式保证她的出行。
祁南这边刚说完,易公馆的电话响了。
来电的是马老板,易舷为了节约时间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
马老板此时如苍蝇乱飞不知如何是好,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报警和动用人脉给警局施压。他求到锦徽,希望锦徽能够帮忙与覃军少帅说说,让他能伸出援手。
锦徽没敢耽误,立刻给司令部通电话,司令部的人说杜隽不在,锦徽决定亲自出去找他。
易舷拦住她,他余光瞥了祁南一眼,对锦徽说:“我问问房飞扬。”
没有人比红叶帮更会打探消息了。
易舷给房飞扬打了电话,简单与他说明情况。随后拿起电话旁边的电话簿翻到其中一页给到锦徽。
锦徽不明所以,看到电话薄这页写着上江理美公寓的电话号码,竟然有些感动。她刚才是想去上江理美那找杜隽的,易舷懂她。
锦徽去到易舷的书房打电话。
客厅里,祁南的茶才被送上。
祁南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急了,自嘲笑道:“我刚听到消息时也不知所措,有人建议我与你见面,你会有解决的办法。说实话,我并不信。现在看,易先生果然神通广大。”
“神通广大的不是我,能请动覃军的只有我太太。”易舷一边淡定喝茶一边等消息。
“覃军固然关键,可是红叶帮呢?我一直很难想象出红叶帮的背后主人到底是谁,现在我不仅想到了而且见到了。”祁南看向易舷,结果不言而喻。
易舷还在镇定地喝茶,淡然道:“红叶帮到底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南边剿匪的目标,洪泉帮是一个,红叶帮也是一个。”祁南道。
“是不是匪,不是南边的人说了算的。”易舷请祁南品茶,“我这茶是从南边来的,祁先生尝尝对不对味?”
祁南尝了,不仅味道对,还是南边上好茶叶才会有的味道。
“易会长会享受。”祁南阴阳怪气。
“祁部长可以告诉南边,我这人就是爱享受,谁动了我的东西让我享受不好,我可是会不乐意的。”易舷转着手里的茶杯,漠然道,“沪城之主的位置谁爱坐谁坐,至于能不能坐得住,还得看会不会做地头蛇的人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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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隽从沙发上跳起来,骂骂咧咧地穿上衣服。
“可算让我逮住了!”杜隽扣上皮带。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放了大量兵力为的就是这一天,将闹乱的臭虫拔出来。
洗了一半澡的上江理美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站在门口,慢悠悠来了一句:“你小心着点,身上还有伤。”
“不影响拿枪。”杜隽已经穿上制服外套。
桌子乱七八糟放了一堆东西。
上江理美看到桌上的怀表走过去握在手里,杜隽已经走到门口叫住他。
“杜晚成。”
“有事说。”杜隽坐在门口的穿鞋凳上穿军靴。
靴子的鞋带长,杜隽一时半会穿不完。
上江理美站在杜隽身前,两条腿白皙笔直,围巾将将盖住她腰下风光。
杜隽舔了舔唇,要不是最近养伤,他肯定会把她按那为所欲为一番。
上江理美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到杜隽胸前的口袋。
杜隽要看,上江理美弯腰按了一下口袋不让他动。
“徽儿送的平安符,我也学着她的方式塞进怀表里了。”上江理美最近总有不好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特别不好,她怕杜隽觉得平安符这东西太迷信不肯带着,又说,“要是被你的徽儿妹妹发现你没戴,她该找你生气了。”
上江理美的手还带着水珠,塞表的时候弄湿了杜隽的制服。杜隽看她的手,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低头亲了一下她的指尖。上江理美像触电一样缩回手,哼声道:“少耍流氓。”
“知道了。”杜隽应得干脆。也不知道他知道的锦徽会找他生气还是知道要少耍流氓。
马太太在第二天早上就被救回来了。
一是杜隽的行动很快,自己设下的天罗地网终于捞上了鱼。二是房飞扬提供了有效信息,给杜隽做了指引。
杜隽没想到会跟红叶帮合作上,他问了红叶帮的人是谁请的他们,对方只告诉他红叶帮办事不说来人,杜隽无奈只能应下,让他帮自己转达对房飞扬的谢意。
杜隽的手段狠辣,这一点与他的父亲杜横秋很像。马太太救出来后,轮到他一锅端了闹事的组织。只是他以为自己钓到洪泉帮的大鱼,可以直接灭了洪泉帮,没想到洪泉帮现在换了新话事人,早就隐居深山去了。剩下的虾兵蟹将都是老话事人的手下,继续收钱为别人办事。
杜隽进一步审问,用了几招酷刑终于套出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苏璜,苏正茂。
在沪城闹事,让杜隽管理不善,进而在沪城声名狼藉,使得杜横秋对他的失望越来越大,将杜隽撤回覃城。届时就有人抓住机会来到沪城为王。
杜隽一切都明白了,沪城乱,骂声起,换将帅。苏璜不是奔着他来的,是奔着这个位置来的。
苏璜这等贪心之人,杀了父亲坐上督军位,现在还要拉他下马做沪城的王。
杜隽想,如果苏璜买凶弑父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最后杜横秋会选择信任他还是信任自己呢?
他没有这种自信,谁让他不是杜横秋的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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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徽去看望马太太。
马太太身体良好,只是受到惊吓,经过几天休养已经好了很多。
见到锦徽的第一句话是感谢她的帮忙,第二句话则是骂这个世道是吃人的世道,第三句话是为什么没有救世主。
锦徽越听越不对劲,联想前几次的事情,问马太太:“你听没听过上南会?”
“易太太知道?”
“知道。”锦徽没有否认。
马太太抓住锦徽的手,吓得锦徽抖了一下。马太太说:“我也知道这个会,还是个好地方嘞。身边好多人都成为会员,我还想去听听呢。可惜我没有推荐信进不去。”
锦徽抽回自己的手,干笑了几声:“是吗?”
“上南会创始人现在就在沪城,听说他以前是金台女高的老师,给很多太太们做过家教呢。”马太太自顾自说着,问锦徽,“你是不是也有个家教老师……”
“啊……”锦徽忽然感觉小腹痛,疼的轻声叫出来。她捂着小腹,躬着身子,哎呀咧嘴地喊,“好痛。”
“哎呦。”马太太向外面喊了一声,担心地问锦徽,“是不是来那个了?”
锦徽点头:“经常痛。”
“赶快去医院才行。”
马太太话音刚落,在外面和马老板说话的易舷已经走进来。马太太让他快点:“易太太不舒服。”
易舷大步来到锦徽身前,看到锦徽捂着肚子而非心口。刚才的紧张和急迫一扫而空。
“允谋……”锦徽抓住易舷的手,“我疼……”
马太太急得不得了:“哎呀,得去医院了。”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易舷扶锦徽站起来,锦徽起得快,易舷用了些力气压了压让她慢点起。锦徽抬头,一脸的疑惑。
马太太已经到门口喊易舷的司机把车开院子里来。
易舷在她耳边玩味地说:“装病要装全套。”
锦徽没来得及说话,马太太已经重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马老板。
易舷二话不说直接横抱起锦徽,焦急地往外走:“我们先走了。”
马太太可不敢留人,让他们看病要紧。
易舷大步流星而去,锦徽吓得以为自己要掉下去,刚要抱住易舷的脖子,想到他说的“装病要装全套”,手没有环易舷的脖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我是不是太重了?”锦徽小声问易舷。早上她吃了三个肉包子和两碗豆浆呢。
易舷偷偷颠了颠她,吓得锦徽这次可抱紧他了:“哎呀,你别闹。”
“轻着呢。”易舷笑说,走了几步路将人塞进车里。
锦徽要坐稳回头叫易舷,看见马太太和马老板已经跟上来了,
锦徽只能继续躺着保持疼痛难忍的样子。
易舷刚才还在对锦徽笑,转头的一秒迅速露出担心的模样急切对马太太和马老板说:“马老板,我们明天商会见。”
说罢,易舷坐进后车座,顺势将锦徽搂进怀里,很配合地揉着她的肚子。
车启动,方向是慧文医院。
锦徽看着已经离开的马家大院,立刻坐了起来,拍拍易舷的肩膀笑说:“易先生演戏不赖嘛。”
“承蒙锦徽女士关照。”易舷挑眉。
锦徽往后面一瘫,正好压着易舷的半截身子,她懒得动,就直接靠着了,反正易舷乐意让她靠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病?”锦徽问。
易舷说:“你身体好,小腹从来不痛。”
“你知道还跑来那么快,害得我没有演过瘾。”
易舷看了一眼锦徽的胸口处。与其她真的难受,他更希望她擅长装病。
锦徽的嘴巴不停:“马太太提到上南会,想要推荐信推荐她入会。她提到了邹正川,我怕她让我做引荐人。”
锦徽叹气:“我觉得这个上南会邪门得很,总是不舒服。”
易舷听她说,没有回应。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锦徽发现路不对:“还真去医院啊?”
“装病装全套。”易舷捋了捋锦徽耳边的长发,上次掠过她耳边的子弹,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看得他心痛。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门口来来往往很多人,三公里外发生重大车祸,电车脱轨,造成多人伤亡。慧文医院抢救伤者,分秒必争。
“让一让,这边有孕妇!”护士不断喊,周围人纷纷让路。
锦徽让开路,站在一边。
担架上,年轻的孕妇满脸鲜血,微张开的眼睛尽是绝望,她的肚子很大,衣服被鲜血浸湿,手从肚子上滑下,垂落,眼睛直直地看向她这边。
锦徽有点怕,躲在了易舷身后。身前的男人不动,锦徽抓紧他的衣袖:“允谋……”
“嗯。”易舷回手握住锦徽的手,“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