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月光倾洒在那支白玉簪上,晃过她的眼睛时,她的脑中总有一些记忆的碎片闪过。
祁晏安看着站在屋子门口发愣的谢槿宁,笑了笑“怎么杵在那了。”
谢槿宁这才稍稍回神,环视了周围昏暗的屋子一眼,动手去点蜡烛。
“今夜是我忘了,应该让陈荩先回来把屋里的蜡烛点上的。”
自从祁晏安回京以来,夜夜都会翻墙进来。谢槿宁脑子里全是大家闺秀的礼教,一开始自然是不习惯他这样的行为,可她也不知怎的,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他们以往相处的日常。
久而久之,她也慢慢习惯了下来。
往日她都是早早地便在屋子里等他的,可今日她同谢郢川聊得久了,一时间忘了这事。
谢槿宁一边点蜡烛,一边说道“来了怎么不多点几根蜡烛,怪暗的。”
祁晏安放下茶盏轻笑了一声“烛影摇曳,总能令人想起一些旖旎往事。”
他声色淡淡,谢槿宁却觉得似有羽毛轻扫过脊背,一阵酥麻自尾椎窜上后颈。恍惚间,她眼前闪过几个零碎片段——
阁楼里,头戴白玉簪的少年奄奄一息,烛火照耀下的他如苍狼一般,猛地扑上前……
谢槿宁吓了一跳,那场景瞬间消失,忽然又变成了交缠的十指,滚烫的吐息,还有那支白玉簪在锦被间莹莹生光。
谢槿宁的耳根子红透了。
她轻咳了一声,走到茶几前坐了下来。
“你头上的白玉簪,挺好看的。”
她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这话题简直是在往那暧昧处引。
祁晏安闻言一笑,抬手抽簪的动作行云流水,霎时墨发如瀑倾泻,有几缕垂落在他微敞的衣襟前。
他忽然倾身向前,带着檀木香的气息瞬间将谢槿宁笼罩。她躲闪了一下,耳边却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
“别动。”
温热的指尖擦过她耳际,那支仍带着体温的玉簪已插入她鬓间。
他往后仰了仰,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你戴上,更好看些。”
谢槿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柔情蜜意弄得耳根子发红,准确地说,自从知道她失忆后,他就对她十分殷勤,明明举手投足皆守礼,偏生每个眼神都像在剥去她的衣衫一般。
谢槿宁又轻咳了一声,目光‘不经意’地移向别处“鞑靼那边有动静了吗。”
“暂时还没有。”祁晏安笑着给谢槿宁添了杯茶“不过,应该也快了。”
“怎么说?”
“你忘了,姜珩在牢里的那些供词。”
谢槿宁闻言眯了眯眼眸。
那日她带谢沐瑶去旁听姜珩的供词,虽然是为了击溃谢沐瑶的心理防线,可她也把姜珩的供词听了进去。
姜珩的供词里,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方氏和谢沐瑶。
当时她只以为姜珩是怕死,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姜珩之所以死咬着方氏,怕是在逼迫躲在暗处观望的方氏倾尽全族之力将他救出来。
那方氏会担心谋逆的骂名么?
不。
他姜珩能造一次反,就能造第二次。
对于方氏而言,只要他们拥护姜珩上位成功,那他们就又是新朝大臣,方氏的繁荣昌盛就又可以在大燕延续一朝下去。
“可天牢就算是平日里都戒备森严,何况如今关着逆贼。方氏要如何救出姜珩?”谢槿宁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眉头紧锁“若是他们不动手,我们也没法揪出藏在暗处的毒蛇。”
“嗯。”祁晏安应声道“所以,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谢槿宁闻言,不解地看着祁晏安。
祁晏安说道“方氏要的无非是一个守卫松懈的时机。能让天牢守备减弱的,要么是上元、中秋这等举城欢庆的佳节,要么就是……”他说着顿了顿,望着谢槿宁的双眸“一场足以轰动京城的婚礼。”
谢槿宁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心下约莫猜到祁晏安的意思,这人为了求婚,还真是煞费苦心,把自己性命都算进去了。
他是有多着急。
她故作疑惑道“哦?近几个月来,似乎也没什么重大的欢庆佳节,那就剩后者一个选项了,也不知京城之中,谁人的婚礼算得上是轰动啊。”
祁晏安看穿了谢槿宁在故意逗他,他笑道“谢二小姐觉得,武安王府与相国府的婚礼,算不算得上是轰动。”
谢槿宁故作沉思“嗯,这我得想想。”
“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届时满朝文武皆会赴宴。”祁晏安望着谢槿宁,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这样的排场,足够让那些暗处的老鼠以为有机可乘了。”
“听起来是挺盛大的。”
“既然如此,谢二小姐可愿舍命陪君子,与在下共同杀敌。”
求婚的时候说杀敌这样见血的话,谢槿宁觉得,这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稀罕事了。
她说道“此计虽险,却也不失为引蛇出洞的良策,那我便陪王爷这一遭了。”
祁晏安听后,整个人忽然松了松,谢槿宁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谈笑风生都是强装出来的。
“祁晏安。”
“嗯?”
“你很怕我不同你成亲么。”
祁晏安蓦然了一瞬“是。”他伸手握住谢槿宁的手“上一世的错误,这一世我不想再犯了。”
谢槿宁沉默地看着祁晏安,脑子里却想着,原来这人竟是在害怕。
上一世,他为了给她留一条后路,所以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给她。而她也因这一点伤心失望,导致他们之间信任崩塌,误会重重。
他这在断绝一点会影响他们之间关系的事情发生。
可她却没法完全记起他们之间的事情……
谢槿宁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祁晏安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赶忙起身坐到她身边,紧张道“怎么了?”
谢槿宁捂着胸口,摇了摇头“没什么。”她抬眸望着祁晏安,看到了他眼眸中再明显不过的慌张,胸口更是闷得难受,目光不由地落在了他的唇上,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催使她倾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