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找姑母你来要解药的?”
无论萧家与崔家之间有多大的仇恨,人家亲自上门拜访,也不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把他怎么样。
崔氏的脸色瞬间便垮了下来,对于这个曾经的继子,她心中是有恨,但自从回到崔家后多少年没有与他有过任何交集了,还是前不久的牡丹花宴上,竟被他身边的一个小贱婢怼得颜面尽失,还让她在太平公主与崔家大夫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打出去,他身上的毒与我何干?我这里没有解药!”
崔氏心烦意乱的说道。
管家有些为难,嗫嚅着唇,将手中帖子递到了崔氏五房家主崔挹手中。
“家主,萧中丞为查案而来,并非为私人旧怨。”
崔挹并不是一个十分有主见之人,现官任礼部侍郎,当年他父亲临终之前竟然将他们安平房这一支的一半产业都交到了他妹妹崔氏的手中,还说他并不擅于经营家中私产,唯有他妹妹崔媛可以将崔氏这一支所掌控的经济命脉一直发扬下去。
所以即便崔媛与萧宏璟和离回到崔家,崔挹也并不能将这个妹妹怎样,反而为了安抚好妹妹的情绪,有时对她言听计从,毕竟崔氏有很大一半的营收都来源于妹妹崔媛的经营。
崔挹看了崔媛一眼,有些难堪道:“既然不是为了私怨,便请他进来吧!毕竟萧家与咱们崔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怨不是,别让人传出我崔家心胸狭隘的名声,再说了……”
他陡地看向管家,露出一脸的惊愕,“你刚刚说什么,为查案而来?我们崔家现在有什么案?就算他现在是御史中丞,也不能为了当年的一点私人恩怨,给我们崔家随便安一个罪名吧?
他是要做周兴、来俊臣一般的酷吏吗?也不怕辱没了他兰陵萧氏的名声?”
说到这里,崔挹腿都软了,忙摆手道:
“让他走!就说我病了,现在榻上躺着呢,不便见客!”
管家有些魂不守舍的再次来到了崔家门外,嘻笑着脸,本想说什么,就听到这位萧中丞身边的护卫说了句:“不让我们进,是吧?我就知道,看来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啊!”
玄羽立马从胸口衣襟中掏出一场令牌,摆到管家眼前,厉声大喝道:“内卫府查案,速速让我们进去!”
除此之外,他还摆出了很大的阵仗,管家眨眼间,就见数十名身着黑衣的内卫围在了他们崔氏的府邸门前。
……
“扑通”一声,管家再次奔回崔家前厅时,跪倒在了地上,指着门外结结巴巴说道:“家主,夫……夫人,诸位郎君,是内卫府的人来了,内卫来查案!”
一听到内卫两个字,崔挹的脸都黑了,虽然他从未与内卫府的人打过交道,但也知内卫直接听命于圣人,暗中监察百官,是比大理寺、刑部、御史台更为可怕的存在。
崔湜的脸色也急遽的白了下去,陡地想起那日被萧慕宸的护卫掳到了一间昏暗的地牢,这才反应过来,莫非那是内卫府的密牢?
武陵越被撤职之后,现在玄羽便直接领了内卫府副都督一职,不仅有暗查之权,还有直接揖捕嫌犯的权力。
“萧慕宸身边的护卫竟然还是内卫府的人?那他……”
崔湜想到了一种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差点两眼一黑,软倒在地。
不过,比他先腿软的还得是他父亲崔挹,当内卫两字入耳时,崔挹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吓得一众仆婢小厮们人仰马翻,崔夫人赶紧将他搀扶而起,才听他哆哆嗦嗦的道了句:“请……快请进来!”
……
当慕容桓与萧慕宸一同来到崔家前院之时,崔挹已带着一众人跪了一地,个个吓得冷汗涔涔。
崔湜更是汗流浃背的仰首望向携着慕容桓长身而立的萧慕宸,颤巍巍的问道:“萧慕宸,你该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情,便带着内卫来抄我家吧?你这是公报私仇,不怕其他御史弹劾吗?”
“闭嘴,谁说我们郎君要来抄家!”玄羽冷喝了一声,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人,在崔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旋即问,“你们家五娘崔映现在何处?”
玄羽的话音一落,跪伏在人群中的崔映便浑身颤抖起来,几乎带着哭音道:“崔五娘在此!”
“萧中丞,我知那日唆使苏三娘与苏五娘写信于嘉和县主,诱使她到柏梁诗社是我不对,不过,我们也是仰慕嘉和县主的才华,所以是真心想要与她结交的,至于我长兄崔湜,那也是一时糊涂,被苏三娘算计了,苏家的那位小娘子一直仰慕我长兄,想要嫁到我们崔家,为了讨好我长兄,才出了这个馊主意,还请萧中丞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对嘉和县主不敬了。”
听到这里,玄羽眼睛都瞪圆了,原本不过是来问案,救救这个叫崔映的小娘子一命,未想竟听到这番不打自招的糟心之言。
“你们……还与苏家的小娘子们串通一起算计我们家未来的主母?”
玄羽指着崔映大怒道。
崔媛竟然不惧不畏的站起身来:“既然不是来抄家,我崔家也没有犯什么大不敬的罪过,敢问萧中丞到我崔家来,要问什么案?”
萧慕宸看了这个曾经的继母一眼,再将目光投向了崔映。
“只需崔映跟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
崔映大哭了起来:“萧中丞,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原谅,求你不要带我去大理寺!”
“去大理寺是为了保护你,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很有可能像郑舒晓一样被杀掉!”
玄羽说罢,将一只傀儡娃娃丢到了崔映的面前。
“看看这是谁?是不是你自己?这是凶手对你的死亡预告,明日的午日一刻,你就会死!”
这时的崔映脸色都吓白了,竟是主动求道:“好,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去大理寺,你们真的能保护我吗?”
玄羽不耐烦与她多说,便叫她赶紧起身,与她们一同走出崔府。
崔家的一众人想要来拦,却在崔媛的示意下停止了脚步。
而上了马车后的崔映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的,时不时的将目光瞥向慕容桓与萧慕宸。
慕容桓便问道:“崔映,你应该能猜到是谁杀了郑舒晓,是吧?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如果你自己不肯说出真相,你的事,我们也不会再管了。”
崔映一听,急忙拉了慕容桓的手道:“别,别不管,好,我说,我说……”
“其实这事不是我的主意,是四娘……四娘的主意,四娘说路莺莺那个贱婢还想攀高枝,成为崔氏的长房嫡女,那就要让她得到一些教训,原本张郎君与郑舒晓已经将路莺莺骗到了刺史府,但四娘说,将她献给刺史,以后做了刺史府的小妾,说不定还会报复我们,这也太便宜她了,于是,又假意将她从刺史府里救了出来,之后便将她……将她送给了一群乱匪……”
“你说什么?”
这时,不只是慕容桓震惊到了,便连萧慕宸的眸中都透露出了极为愤怒的怜悯惊骇之色。
“垂拱四年时,你们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娘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你可知,路莺莺她就是崔大夫人亲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