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的病情急转直下。
祁枭和岁眠接到医院的电话时,是凌晨三点。他们匆匆赶到病房,医生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们,林医生可能撑不过这个星期了。
小萱被留在家里,由星遥和辰辰陪着。岁眠坐在病床旁,看着这个曾经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瘦得脱了形,心里一阵酸涩。
“祁先生……”林医生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沙哑,“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岁眠点点头,起身走出病房。祁枭俯身靠近老人,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小萱……不能回她父亲那边……他……不是好人。”
祁枭握紧他的手,“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
林医生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下,“领养手续……我已经安排律师准备了……你们……签个字就行……”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最终,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时,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祁枭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出去。岁眠看到他通红的眼眶,立刻明白了。她上前抱住他,轻声说:“我们带小萱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小萱站在病房门口,小手紧紧攥着岁眠的衣角。她盯着病床上盖着白布的爷爷,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站着,像是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小萱……”岁眠蹲下身,轻轻搂住她,“爷爷走了。”
女孩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她扑进岁眠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爷爷……爷爷不要我了……”
“不会的。”岁眠抚摸着她的头发,“爷爷只是变成星星了,他会在天上看着你。”
小萱哭累了,趴在岁眠肩上睡着了。祁枭抱起她,低声对岁眠说:“律师下午会来家里,我们得尽快办手续。”
岁眠点点头,看向病床,心里默默承诺:“林医生,您放心,我们会让她幸福。”
律师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话干脆利落。
“林医生已经提前办好了监护权转移手续,只需要你们签字,再等法院审批,最快两周就能完成领养。”
祁枭翻看着文件,皱眉道:“小萱的父亲……没有异议吗?”
律师推了推眼镜,“林医生生前已经和他谈妥了条件,他自愿放弃抚养权。”
岁眠敏锐地察觉到律师话里的犹豫,“他是不是……提了什么要求?”
律师叹了口气,“他要求一次性支付五十万,作为‘补偿’。”
祁枭和岁眠对视一眼,心里同时一沉。
“这笔钱,我们出。”祁枭毫不犹豫地说。
律师点点头,“林医生已经预付了一部分,剩下的,你们可以在领养手续完成后支付。”
签完字后,律师离开了。岁眠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正在和辰辰、星遥一起画画的小萱,轻声说:“她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祁枭摇头,“林医生没细说,但能让一个老人临终前还这么提防,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天晚上,小萱做了一个噩梦。
她尖叫着惊醒,浑身发抖。岁眠立刻冲进她的房间,把她搂进怀里。
“我梦见……妈妈……”小萱抽泣着,“她从楼上掉下来……我喊她,她不看我……”
岁眠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梦都是假的。”
小萱摇头,声音颤抖:“是真的……妈妈……是自己跳下去的。”
岁眠心头一震。
小萱抓紧她的睡衣,眼泪不停地流:“那天……爸爸和妈妈吵架……妈妈哭了……然后……她就……”
岁眠紧紧抱住她,喉咙发紧,“小萱,那不是你的错。”
女孩在她怀里哭到睡着。岁眠轻轻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走出房间时,发现祁枭站在门口,脸色凝重。
“她父亲……可能涉及家暴。”祁枭低声道。
岁眠闭了闭眼,“我们得确保他永远不能接近她。”
两周后,领养手续正式完成。
小萱站在法院门口,手里捧着一份崭新的户口本,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监护人:祁枭、岁眠。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孩啦!”辰辰兴奋地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星遥也难得地露出笑容,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礼物。”
小萱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星星发卡。
“这样,你就能一直带着星星了。”星遥轻声说。
小萱摸了摸发卡,突然扑上去,一手抱住星遥,一手抱住辰辰,闷闷地说:“谢谢……”
岁眠和祁枭站在一旁,看着三个孩子抱成一团,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走吧,回家。”祁枭伸出手。
小萱抬头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小手,轻轻牵住了他的手指。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领养手续完成的第三天,岁眠开始重新布置儿童房。
小萱站在门口,怀里抱着林医生留给她的旧布偶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岁眠在墙上贴星星贴纸。
“喜欢这个颜色吗?”岁眠从梯子上下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她指着新换的浅蓝色窗帘问道。
小萱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的手指绞着布偶熊的耳朵,声音细如蚊呐:“爷爷说,妈妈说蓝色是天空的颜色。”
岁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蹲下身,视线与小萱齐平:“那我们换成你妈妈喜欢的颜色好不好?”
小萱突然扑进她怀里,布偶熊夹在两人之间。岁眠感受到小女孩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却没有哭声。
这种隐忍的悲伤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祁枭站在走廊阴影处,手里拿着刚组装好的书架。
他望着这一幕,喉结上下滚动。
转身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祁先生,关于我女儿的事,我们需要谈谈。”
厨房里,岁眠正在准备晚餐。
芹菜在案板上被切成均匀的小段,刀刃与木质砧板碰撞发出规律的声响。
祁枭走进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怎么了?”岁眠敏锐地察觉到丈夫身体的紧绷。
祁枭把手机递给她。岁眠看完短信,刀“当啷”一声掉在台面上。
“他怎么会,”岁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律师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吗?”
祁枭关掉火,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冒泡。
“五十万对他来说可能不够。”他的声音低沉,“我查过了,陈志强最近在赌场欠了不少债。”
岁眠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
“不能让小萱知道,”她急促地说,“她才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