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哪儿？”
“鹿韭居。”
“鹿韭居？”孔夏瑶面色一顿。
她怕这游园会有什么高深莫会的规矩她不知晓犯了忌讳，高价买通了天地园的婢女，从那儿知道了不少天地园的规矩。
鹿韭居，鼠姑院，百雨金，这三处地方小地方小，却与别苑的主殿很近。
主殿是皇帝的住所，万泉县主住在离主殿最近的院子里，叫无名居。
离得近，就说明看重。
孔夏瑶笑着与堂姐李毓灵道别，沉默地看向李毓灵软轿离去，放下帘子，在心中疑惑：万泉县主为何会看重她？
毫无头绪。
孔夏瑶的想法也正是其他贵女的想法。
参加过王轶生辰宴的自是知道李毓灵在飞花令上有多出色，但其余的人，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李毓灵是何人。
据说是长得美若天仙，气质似弱柳扶风。
眉眼清冷，眼波流转，偶感英气，更觉神意。
慈悲又冷清。
与李琨和给人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这二人，不愧是为姐弟。
李毓灵的身份在京城中被人知晓，站住了脚跟。
只要在京城中露过脸，让旁人知晓太傅府大房不止一子，就足够了。
李老太傅李承兰日日躺在床上，太医从一开始偶尔来，到来的越来越近，近日又恢复了从前来的次数，有人猜测或许是起死回生，但李毓灵知晓，应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所以李琨和这些日子都一门心思钻入文章中，为的就是一举夺魁。
那是三年后的事。
李承兰，能等那么久吗？
与孔夏瑶分别，路上又碰到了吴氏。
吴氏对她的态度很热络，仿佛家宴上失态的并不是她，对李毓灵真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关爱小辈。
李毓灵从吴氏这儿顺着想到了太傅府，又想到了古原草。
这个时辰，古原草应是已演完了木偶戏，若是顺利，第三日便会有成果，当务之急，还是要思考如何与张衍清取得联系。
鸟雀划过天空，李毓灵回到鹿韭居，午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王轶的婢女恰好过来。
“二姑娘可醒着？”
“还没呢。”
“……”
外头叽里咕噜的声音传来，李毓灵的神志慢慢回神。
她起身，枣冬刚好进来，见着她，忙上前来伺候。
“王姑娘请姑娘您去天地湖一道用晚膳呢。”
“嗯。”
李毓灵应声。
因要上船游湖，衣裙就便捷了些，外头拢了件薄披风，头发也不像上午那么繁复。
李毓灵懒怠再走，索性摆了一回大小姐的架子，坐着软轿舒舒服服到了天地湖边。
湖大得不成样子，临近傍晚，湖上还氤氲水汽，一条条船有会驶船的太监在船头坐着，伺候着贵女们上船。
岸边点着地灯，灯笼也一排排亮起，湖上还飘着莲花灯，真真是一副画卷，别有一番风味。
王轶早早地就在船中等着，等李毓灵俯身进来。
船内与外头比光线并无大的差异，大大的窗户打开着，湖风灌进来，带来凉意，菜肴冒出的腾腾热气似乎都被吹散不少。
王轶等李毓灵坐稳，便吩咐掌船小太监开船。
船身摇曳，将满室烛火摇得火光乱跳。
长桌上一共摆了六样东西。
五样菜肴，一张棋盘。
“今日的蹴鞠大比，你可看了？”王轶问了一句。
她会饮酒，率先给自己斟了一杯，给李毓灵时，顿了下，笑道：“忘了你眼睛有疾，不宜饮酒。”
李毓灵笑道：“我瞧见了。”
她知道王轶在打探。
“朱小郡侯当真威武。”
“可赢的却是谢姑娘。”
王轶抬眸。
李毓灵似有所感，也抬眸。
她的行为一丝不差，还正好对上王轶的眼睛，王轶一时间又拿捏不准李毓灵的眼睛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
她很聪明，可惜眼睛有疾，王轶在可惜的同时又庆幸。
可惜她不能与自己对弈一局，庆幸她瞧不见，偶尔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她的神情不会被发现。
对李毓灵，王轶心中还是那个疑问：
她与张衍清到底是何关系？
王轶举杯饮酒，果酒香甜，舌尖酥软，一杯下去，豁然开朗。
她爱棋，此次带出来的是她父亲送给她的生辰礼，王轶极其爱惜。
“是啊，赢得却是谢敬贞。”王轶感叹了一句，顺着往下说，“你可知这谢敬贞是何人？”
“龙骧上将军之女。”
李毓灵对答如流。
这个问题她能回答出来在王轶的预料之内。
若李毓灵不回答，那反倒是有撒谎之嫌。
龙骧上将军谢康名气可不小，掌皇城禁军，护皇城安危。
将门之女，在兵营长大，谢敬贞长得像她的父亲谢康，比一般京城女子还要高挑。
“谢敬敏坐在你那儿？我听说今日她可说了不少酸话？”
“谢敬敏？”
李毓灵露出适时的疑惑。
王轶便笑了：“她也是龙骧上将军的女儿，不过是由续弦所生，与她姐姐相比，在京城中，确有些籍籍无名。”
姐姐从小被称为女将星，受人瞩目，一身武艺出类拔萃，可谢敬敏长得像她的母亲，面容放在京城贵女中普通了些。
琴棋书画又没什么出挑的，实在是找不到让人可以赞扬的点。
她一张嘴毒的厉害，尤其是碰上关于谢敬贞的事，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我不认识她。”李毓灵轻声回答，反问，“她说了什么？”
女子间拉近距离有时就只需要这么一个可以融化隔阂的话题。
王轶选了谢敬敏，而李毓灵又对谢敬贞感兴趣，两个人阴差阳错倒是聊了起来。
王轶说：“我许久不出家门，对这二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幼时。”
王轶说的幼时大概也就八年前。
“那时候游园会选在北山，比这里荒凉，能玩的只有围猎，谢敬贞很厉害，她比那些自诩勇敢的人捕获的兔子还要多。
谢敬贞说话很严肃，我那时候还有些怕她。”
说到这儿，王轶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虽在王家千娇万宠，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她哥哥，愿意让着她。
“我六哥比不过她，我觉得丢脸又怕她，一直都没有与她有交集。
但是…”
但是？
李毓灵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