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屿怀抱着已然入睡的蒋知煦上了马车,随后用手掀起了窗帘一角向着站在门口的几人点了点头作为告别之礼。
“各位请回吧。”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既温和又坚定不移,透出了一种自然而然形成的威严气质。
目送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豪华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郭老爷才真正放松下来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整个晚上大家都很开心,气氛十分和睦融洽,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许忐忑不安——毕竟这对于两个家族之间未来关系的重要性非同小可。
本来他也以为这位蒋大人是看中了他的小女儿,心中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巧妙而委婉地回绝这份好意。
然而,在今晚见到蒋安屿带着心上人现身之后,虽然这种担忧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大的疑惑与不解。
郭老爷不是那种容易被人糊弄的愚笨之人,他深深明白,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
因此,面对这位年轻的蒋大人不仅赐予自己一个官职的机会,还让自己的儿子能够进入享有盛名的鹿鸣学院学习,并且不惜花费重金购置了一处在城中心黄金位置的大宅作为赠礼,这一切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目的和动因呢?
郭凌云此时并没有意识到父亲心中的种种猜疑与思考,他的全部注意力仍旧集中在刚才缓缓离去的那辆马车上,心情也因为这些突然冒出的想法而变得越发复杂难测起来。
只见他转过身去,眼神中带着几许忐忑不安地向站在一旁的双亲询问道:“爹娘,您们刚刚有没有听到蒋大人是怎么称呼那位女子的?”
“我好像听见了,他说的是‘煦儿’。”
母亲眉头微蹙,努力回忆起那一瞬间发生的情景。
这一问似乎也引起了郭夫人的注意,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没错……刚才我们三人并肩而坐的时候,我记得无意间瞥见她手中拿着的手帕上绣有一个名字蒋知煦。”
蒋知煦。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般划破了夜空,瞬间击穿了郭凌云原本平静的记忆长河。
说实在话,按理来讲,像他们这样背景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知道这样一个名字的存在。
毕竟,对于像蒋知煦这样的贵族千金来说,她们的名字通常只会被最亲近的人所知晓。
但是自从踏入鹿鸣学院大门那一天起,因为成绩优异,他不久前参与了一次整理历届学生名单的工作任务。
在那份长长的名单中,确实记载了一位名叫蒋知煦的学生,此人正是来自声名显赫的蒋府。
其二小姐的身份令她在众多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不过后来那个名字不知怎么被改了一下,变成了三小姐。
这个名字变化的原因,他并没有深究过,只觉得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改动逐渐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原本这事儿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不管她是蒋知煦还是什么都和自己无关。
郭凌云认为,蒋家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就像是天边云彩般与他的生活毫无关联。
但现在突然想到这个名字,他却有种寒意。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盒子,释放出了一连串让他感到不安的想法。
如果这位蒋知煦真的是蒋府里的成员,而蒋大人又是蒋家的大公子,那么这意味着他们之间……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郭凌云不愿多想,紧紧握着拳头。
想到那位蒋知煦姑娘与自家妹妹有些相似的容貌,再加上他在鹿鸣学院无意间听来的一些传闻,心底冒出一个相当荒诞的念头。
这个念头不仅让他感到惊讶,甚至有点难以置信。
他自己都被这种想法吓到了,但冷静下来之后,郭凌云反而更加清醒了。
无论怎样,既然心中有了疑惑,他就应该去查明真相。
郭凌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让这个疑虑困扰下去,而是采取行动解决这个问题。
万一,她真的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妹妹呢?
尽管这个可能性极小,但是郭凌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为了自己家族,也为了能够找到真正的答案,他决定开始一段新的探寻之旅。
马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摇晃前行,车轮下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与他们的前进作对。
蒋知煦原本安安静静地睡在蒋安屿怀里,却被颠簸惊醒了过来。
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破了她原本宁静的状态,让她从梦中惊醒。
她酒劲儿还没过,双眼迷蒙地打量四周,明明是要和蒋安屿说话,可半天却只是盯着他旁边的车壁发愣,一只手摇摇晃晃地伸了出来。
“禽兽……”
她指着车壁,脸绷得紧紧的,红润的嘴唇紧闭:“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然后就开始大声数落起来:“喜欢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蒋安屿,你连禽兽都不如!”
平时清醒时,她从来不敢这样直接指责别人,尤其是对她而言如此重要的人。
但现在喝了酒,酒精给了她勇气,让她变得大胆了许多。
各种难听话脱口而出:“你枉读了那么多书!你是哥哥啊!你太不要脸了,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满全部倾泻而出。
“我以为你是哥哥,你竟然,竟然还想着那样的事情,我,我才不屑呢!别做梦了,我蒋知煦,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和决心。
被她这么骂着,按理说蒋安屿该生气了。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却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
蒋安屿没有立刻做出任何反应,而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思考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责难。
但看着蒋知煦醉醺醺地坐在自己怀里,眯着眼指手画脚地骂个不停的样子,他觉得她此刻特别可爱。
酒精让她卸下了平时的防备,整个人变得生动起来,仿佛脱下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