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枝被点燃，噼里啪啦的虚烟缓缓升入上空。
“你真的是人鱼？童话传说的那种美人鱼？”过了半晌，江暖又问。
“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我有尾巴。”
她将带鱼轻松串到树杈上，将其中一只递过去，“喏，你自己烤。”
江暖沉默地接过放在火舌上烤，所以刚才她睡着的时候，对方是去海里捞鱼了。
“人鱼也会吃鱼吗？”
“……”
池初月忍不住笑，“不然在海底吃什么，草吗？”
也是。
江暖静了几秒 ，冷不丁又问：“你刚才说你是来报恩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那时候还见过你呢，长得小小一只，左手拿着一个海星，右手抓着一条鱼干，脏兮兮的满地乱跑……”
“你别说了，我信我信。”江暖羞耻地捂着脸，耳根悄然发红，“我们怎么回去？”
她没有回答，望向海洋。江暖顺势看过去，海豚正追着鱼群一蹦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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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暖的奇妙冒险》。
人生头一次骑海豚，感觉十分新奇，紧张又刺激。
江暖死死抱着海豚光滑的身体，海水从胸前漫过，生怕一不小心被甩出去。
偏头看着女生自由自在的笑容，耳朵覆着尖利的鱼鳍，身后漂亮的宝蓝色尾巴在波光粼粼中若隐若现。
而这一幕都被一个望远镜尽收眼底。
“没错，就是她。”曹龙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所有人，拿上伙计，往4点钟方向前进！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那条人鱼！”
“是！”
快艇突突加速前进，池初月警觉转头，十几条快艇上各坐着身穿黑色潜水服的人，手里拿着绳子、电棍、鱼叉还有麻醉枪，其中几人正对着她瞄准。
针头划破空气。
池初月瞳孔一缩，急忙躲避。
但是经这一遭，海豚被吓得四处逃散，无所依靠的江暖跌入海水。
“初月……唔……”
池初月将她提起来，逮住一只海豚，一边躲飞针一遍安抚，“好朋友，别害怕，快带着她离开。”
“那你怎么办？”
“你先离开这里，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还可以躲进海里面不会有事的。”
“快走。”她拍拍海豚的身体催促。
海豚灵性地哼叫，再次驮着江暖一头扎进水中游走。
江暖自知帮不上忙还会拖累她，匆匆一瞥游艇上满满当当的大型武器和黑衣人，紧着心暗自祈祷她平安无事。
这些人带的装备都是专业的捕杀大型海洋生物的器具，目标十分明确，没有看逃走的的江暖，而是追逐池初月。
快速掠过站在游艇前头的矮小男人，脑海中突然涌现杂乱而痛苦的画面。
流着鲜血的操作台，被拔下的一块又一块鱼鳞，满是针孔的手臂……痛恨、愤怒。
池初月一头钻进海水，借着水流摆动尾巴迅疾往他们的方向游走去。
目标消失，那些人环顾四周。
突然，巨大的水流从背后袭来，将人一个个拍进海中。几个人下了锅的饺子胡扑腾，纷纷抓着快艇浮上去。
失去武器，等于没有威胁。
曹龙被她的浓郁杀意吓退半步，抬手一挥，“继续！”
站在游艇上的其他人纷纷举起麻醉飞镖，一根根针管如漫天雨砸进进水中，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进退无路，池初月摆动身体侧身躲避，蓦地尾巴刺痛，低头一看，装有麻醉剂的活塞自动将冰冷液体推入体内，灼热麻木蔓延。
她咬咬牙，泅入海洋深处。
曹龙可不会让到手的猎物逃走，准备好的手下当即跳水追赶。
药物起效很快。
不过半分钟，池初月视线朦胧，摆动的弧度逐渐减弱，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
江暖被海豚安全带到岸边，鞋子不知去向，赤脚在尖石沙砾上奔跑。
“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
说不上的恐惧和不安无缘由地将她彻底笼罩，世界安静得过分，她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胸膛闷痛，唾液混杂浓稠的血腥味，腿、骨头变得不再是自己的。她不知道上岸的地方，只是本能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逃跑、呼救。
求求来个人吧，救救阿月，快去救她……
晃动模糊的视线中闯进蓝色身影，喜上心头，她竭力抬起疲软的手臂，“救命。”
“救、命。”
嗓子因干涩喊不出声，破碎的音调嘲哳嘶哑。
“队长，那边有个人！”有人发现了她，他们在向她跑过来。
“诶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嘛！”
有人接住她瘫软下去的身体，“小暖？”
熟悉的音调，江暖头晕目眩地紧紧抓着对方的手，“快、快去救初月，快去救她。”
“她在哪？”秦贺追问。
“海、她在海上，有人要伤害她……”
秦贺立刻拿起对讲机，“找到一名失踪人员，另一名人员可能被困在海上，有生命危险，申请下一步行动！”
江暖因失氧头晕牙疼，被其他人搀扶着走了许久才缓了过来。
秦贺本打算让人先送她回警局，可江暖执拗要等待池初月的消息，无奈只能让她坐在警车上休息。
车门打开，秦贺拿着药盒走进来，顿了半秒，“你的脚受伤了，处理不好容易发炎。”
刚才跑得时候没注意，江暖后知后觉脚底火辣辣的辣痛。
“你们打算怎么办？”
秦贺打开矿泉水将沙尘清洗干净，碘伏轻轻摩擦伤口周围消毒，抬头看了她一眼，“海上寻人难度比较大，需要海军的配合，你，做好心理准备。”
海浪那么大，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到十里之外，茫茫大海找一个人何其渺茫。
“我怕的是那些人要伤害她。”江暖鼻头发酸，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其他，“我能借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秦贺“嗯”了一声，单手将手机递给她，“密码是你生日。”
江暖一愣，有些恍惚地解开锁，握着手机半晌没有动作。
“怎么了？”秦贺处理好她脚下的伤口，细致地绑上绷带。
“我不知道顾总的电话。”
“顾淮川？”
“嗯。”
“通话记录第二行，他今天早上联系过我。”
第二行是一串数字，江暖手指一点，嘟嘟的电话声不到五秒被接通，“秦警官，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顾总，是我江暖。”
“阿月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明显上扬的期待。
“没。”
江暖口齿清晰地交代池初月目前的状况以及可能遇到的危险，顾淮川那边直接派人去找说不定效率会更高。
“顾总，你一定要救她。”
“……谢谢。”顾淮川慎重感谢，挂了电话。
“江暖说的那些人极有可能就是曹龙。”电话开了免提，站在旁边的司瑾和邢妄一字不落。
“曹龙又是谁？”顾淮川蹙眉。
“原本是一个生物学教授，几年前自立门户跟蒋氏集团是联盟合作关系，近年来蒋氏集团推出的各种美容产品就是出自他手。昨天，他就邀请我一起出海……”
后半句没说明白，邢妄脑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了阿月是？”
司瑾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们真是一群科学疯子。”邢妄显然还记恨司瑾当初大摇大摆来抓池初月的事情，连他一并骂进去。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两人说话处处打哑谜，就好像有池初月身上的重大只有他不知道，这种被排斥的感觉十分不得劲。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阿月。”邢妄没好气，一个是研究变态狂，一个害得阿月被绑架，什么用都没有。
顾淮川安排好人手，司瑾带一队沿着海岸附近时刻注意曹龙的动向，他和邢妄则亲自坐游艇去海上找人。
搜救行动进行了一下午，没有寻到任何的痕迹。夕阳落幕，搜救队被迫返航。
看着被光照得丝绸似的海面，邢妄突然出声：“也许，她走了也说不定。”
“走，走去哪？”
两日奔波几乎没有片刻的休息，海浪晃得人更加疲惫，落不到实处的心高高悬挂在空中不得安宁。
“大概是回家吧。”邢妄出神地盯着远方，她之前就有前科，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对他没有半分留念。
顾淮川默默地掠过他，纤长睫毛下盛满金光，摇曳破碎变暗。
回去的时候，司瑾正准备离开，他那边的人人说曹龙的队伍不知为何中途终止了计划，现在人已经回到A市。
“阿月肯定被他带回去了，不然他不可能中途返回。”
语气不容置喙，镜片后的眼睛半眯，“曹龙前些年就是因为违反人道主义进行实验，所以才会被学校开除，阿月在他那里多呆一秒就会多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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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瑾说得的确没错。
曹龙是个实打实的疯子，对生物基因研究有着狂热的偏执。
“把她放到台上，除了江助理其他人全部退下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可以进来。”
“是。”
身穿制服的两个高壮男人从狭小的水箱中捞出昏迷不醒的池初月，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宽敞的实验台上。
出去的时候，还不甘心地回头瞥了一眼毫无所知的鲛人，身旁的人见了撞了下他的肩膀，“别乱看。”
“哥，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的存在。怪不得曹教授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诶，你说那人鱼会不会死啊？我看书上说这种古老神秘生物都会一些巫术，比如诅咒什么的。”
“你管他那么多干嘛，我们只要拿到钱就好了，就算人死了，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锅盖头男人还想说什么，被兄长瞪眼，悻悻然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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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加重，深秋的温度冻得人手脚冰凉。
邢妄开着车一路闯过不知道多少红绿灯，车车轮快得要跟地面摩擦出火花，余光中一个行人从侧方跳出来。
邢妄瞳孔一缩，急转方向盘，刺耳的尖叫扎破膨胀的焦虑。
他低声骂了一句，要是平时定然要还好好教训那个人，可现在无暇顾及，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车内的另外两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生理性的犯呕以及焦躁担忧掺杂，不上不下痛苦得得要死。
终于抵达曹龙在城北郊外的研究所。
一栋堪称大学教学楼的规模，投入资金大，占地面积宽广，四面都是高围墙，门口保卫森严。
“这么大，怎么知道阿月在哪里。”邢妄趴在墙边盯着拿着武器站在门口的保安。
“翻墙进去。”司瑾环顾四周，冷静分析判断最有安全的落脚点，站在一处墙下，“这里。”
说到做到，邢妄后撤两步，向前冲刺跃到墙上，垂着手睥睨一个西装一个衬衫的男人，“你们两个行吗？”
顾淮川没有回答，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松松跳到墙上，“我有锻炼。”
司瑾稍微费劲一些，三人跳下去的地方是一处花坛，没有惊动任何人。
研究基地是一栋高达十几层的大楼，看起来不只是曹龙一个人的研究所，蒋家的产品技术研究都是在这里进行。
房间多到数不胜数，人来人往，监控随处可见。他们就像是大海捞针，对这里的布局一无所知。
“分开行动，司瑾搜索一到四层，邢妄搜索四到，我搜上面的几层。救人为先，有消息立刻互相通知，不要打草惊蛇。”
顾淮川冷静吩咐，两人互相对视，都同意了这个安排。
楼道里到处都是监控，邢妄一身带着链子的夹克外套，黑色的头发挑染几缕银灰色，黑色工装裤挂着链子，从精瘦的腰部垂到大腿侧，衬得人身高腿长。
装扮与这里的工作环境格格不入，工作人员推着车好奇地回头看他，“他谁呀？”
“不知道，也许是谁的家属。”
男人吊儿郎当模样，神态自如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
正要离开，他却转身朝他们走来，“请问一下，你们知道曹龙教授的研究室在哪里吗？”
“啊，抱歉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谢谢。”问不出话，邢妄半秒不停抬起步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