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清手指蜷缩,默默又将荷包收好,只是向来清明的眼中多了几缕困惑。
江廷借机又找萧景的麻烦,刻意煽动众人的情绪针对萧家。
萧复行瞥了一眼漠不关心的池初月,“你不是萧家人吗,不上去帮他?”
“他又死不了。”
萧复行喉咙一噎,盯着她的侧脸,“萧姑娘,我看你一直关心我师兄,你是不是喜欢他?”
“关你什么事?”
异样的熟悉感流窜,萧复行沉默地看了她许久,忽然低声,“师妹?”
池初月手指微顿,侧头看他,“这位师兄莫非眼睛不好?”
就连眼睛都是熟悉的琥珀色,纯澈分明,不笑的时候含着凌霜一般。
可这脸,真实细腻,连细小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没有易容的痕迹。
“萧姑娘可有什么兄弟姐妹?”
池初月回答:“有个兄长,只是小时候失散,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了。”
目光遥遥地越过他,在身后的的某个人身上流连。
看来不是师妹的姐妹,萧复行感叹:“久别重逢,那可真是幸运。”
池初月弯了弯唇。
“大师兄,我听外面没什么动静,可以出去了。”
沧言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池初月,笑得懒洋洋的,“要是一直在这里,万一妖兽去而复返,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苏砚清颔首,“我先去探路,你们在此稍等片刻。”
“我跟你一起去。”池初月站起身,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神率先走在前面。
洞穴外面是山涧草树,地上的草丛都有被踩踏的痕迹,各种动物的脚印一路往西延伸。
“看来是走远了。”池初月环顾四周,确认无疑。
苏砚清回头对着里面的人比划示意安全,压低声音:“萧姑娘知道这里会有妖兽潮?”
池初月摇了摇头,“但我知道会有危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在月隐宗的时候,她和沧言达成了一个交易。沧言帮助她逃离掌门的追捕,而她负责利用“萧家人”的身份,为他提供一些便利。
比如,将萧景等人引入沼泽中,利用雾气毁掉传送符咒进一步引起众人的恐慌。
这种交易,对她来说很划算。
她做得很隐秘,即便是萧家要查,也不会查到她头上来。
苏砚清的表情明显不信,“萧姑娘既然不知,为何又……”
黑曜石般的瞳孔蓦然睁大,天旋地转的错乱中,池初月忽然将他扑倒,两人在杂乱的草地上滚了几圈。
刚才的位置,站着一条几十米的黑色响尾蛇,墨绿色的竖瞳,三角头型吐着蛇信。
他下意识搂住身上的人,只觉得手心湿润,掌心染上淡色的血迹。
萧复行等人赶到,已经提着剑同那条响尾蛇打斗。
“你受伤了。”苏砚清搀扶她起来,看着脸色苍白的那张陌生面容,恍然生出一些错觉。
“你没事就好。”池初月笑得灿烂,没有在意被尾巴抽中的背部如何。
苏砚清心里莫名不是很滋味,可现在的场景并不适合为她上药。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帮他们。”
袖子传来阻力,池初月仰头看他,“小心点。”
心中漾起一股暖流,苏砚清笑着安抚,“你放心,我去给你报仇。”
响尾蛇终究不敌众人的合力围剿,七寸被苏砚清一剑刺破,再次化作一股黑雾消失,原地只剩下黑色的妖丹。
“又是被怨气滋养的妖兽。”萧复行半蹲,表情凝重,走去问萧景,“这附近可有什么怨气深重的地方?”
“没有。”萧景否认,“我叔叔将梧??管得很好,我从未听闻梧??有何怨气,就连这儿的邪祟也少之又少。”
沧言轻蔑一笑,“你没见过可不代表没有,今天这么多妖兽,你可别跟我是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
“这有何不可能,兴许这些妖兽就是有人故意在今天引到到这儿来,以此毁掉我萧家举办的白翎宴。”
“是与不是,先出去再说。停留再久,或许还会引来妖兽。”
众人一听,自觉缄默找路往外走去。利剑归鞘,苏砚清小心询问:“萧姑娘你的伤严不严重,是否先需要治疗?”
“小伤无碍,我们先出去再说。”
苏砚清神色愧疚,主动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边走边侧头观察她,生怕人突然晕倒了似的。
“师兄为何一直看着萧姑娘?”沧言自喉咙中溢出轻笑,语调上扬轻佻,“莫非是想念师姐了?”
萧复行忽视他的阴阳怪气,满脑子都被刚才那幕扑身救人的场景占据。义无反顾,甘之如饴,意外的熟悉相似。
他眼光微沉,紧紧追随披着青色外袍的那一抹身影。
-
出去时没有再遇到危险。
这场突如其来的妖兽潮让仙门不少弟子折损,众仙门纷纷要求萧纪寒给个说法,萧纪寒沉声安慰众人,表示会彻底查明此事,揪出幕后之人。
众人在新建的厢房里休息。
君临修长如玉的手指转动黑色纯粹的妖丹,“吾曾于四月之前来过梧??调查灵脉异动,这一带附近有人设有阴煞阵,想来这些是与今日的妖兽潮有关。”
“龙脉异动?”苏砚清眉表情凝重,“龙脉乃生养灵气之源,若是真发生变故,那怨气滋生膨胀就不足为怪。”
沧言分析道:“自从十年前开始,梧??一带就已经开始有邪祟伤人,未开化的妖兽失控,以及吸食怨气失控的妖怪亦或是半妖,当年萧止正是因此殒命。”
萧复行垂眸沉思,“桂摇山的巨蛇和万禽坑,绥阳九尾猫妖、驱魂旗以及黄原写的那个‘江’字,包括今日之事,或与江家有关。”
“萧师兄真是聪慧过人。”沧言稍稍坐直身体,狐狸眼闪烁,“驱魂旗可驱使妖兽,不如今晚,我们悄悄到江家那边查探,兴许还能有发现。”
君临不置可否,三人一同退出君临的房间。
池塘边蝉鸣蛙叫,避开巡逻护卫,借着乌云的掩护找到江鸿光的房间。
屋内人影绰绰,透过缝隙,男人正背着手看着墙上的一幅画,一动不动幻视雕塑。
“来了?”
许久,他终于转过身,语气冷厉低沉。
另一道人影悄无声息从帘子后出现,背着他们,脸部被烛台遮挡。
“今日那些妖兽是从哪里的?”
“那边出了事。”江鸿光浓眉拧成“川”字,“有人强行闯入,毁掉了一个据点,今天的那些妖兽肯定也是他们放进去的。你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是我做的?呵,我们江家自己都死了不少人,我做这些干什么?”
“谅你也不会做,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男人语气稍平,“只是除了你的人,谁还知道那些地方?”
两人沉默半晌,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君临?”
江鸿光又连连否定,“如果是他,他不会花费功夫做这些手段的,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之前侥幸逃过一劫,此次来梧??必定是为此事。”
男人踱步沉思,身形五官全部显露在三人面前,赫然是萧纪寒。
他忽然感应到什么,突然往他们这边看过来,目光寒冷。
“咻——”
灵力凝聚成的寒光从屋内射出来,紧接着利落劲瘦的蒙面男人破门而出,三人心一惊,飞速跳到屋檐上逃离。
覆面男人紧追不放,三人落地,闪身躲进身后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