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阴璃正在殿内忙着搬弄花草,忽然听闻太监传话高声。
她一惊,手中的花草‘啪’的声掉落在地,全碎了!
康贵人和静常在本就在喝茶聊天,忽闻陛下来了,两人惊慌不已,再要准备接驾,还听到了花盆碎裂的响声。
“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呢!”
康贵人看了眼柔嘉,怎么说也是从府中带来的贴身婢女,情意肯定和旁人不同,她也没什么过多的责怪,就是催促着:“柔嘉,你快退下吧!”
阴璃点点头:“喏,小主。”
也顾不上打扫一地的凌乱,她就要往外走,却刚好迎上走进来的傅孤闻,险些撞到对方,她急忙止步行礼:“奴婢冒犯圣驾,还望陛下恕罪!”
傅孤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再一次轰击内心,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却又悬停住:“无妨,你且退下吧。”
“是。”
阴璃走出大殿,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她失落地靠进了一旁的围栏里,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又如何?
她没办法过分和傅孤闻亲近,连多说几句话都不行。
毕竟她只有十日的期限,眼看时间就要到了,若冒昧地亲近傅孤闻,那等她脱离后,原主又该如何自处?
罢了,能看到他好好的就行了。
阴璃自我安慰了一番,傅孤闻也没在殿内久留,当晚依旧入场,没召任何人侍寝,但却又太监来到阴璃的住所,小心谨慎地说:“柔嘉,你且不要声张,跟我来。”
阴璃心里疑惑,再三询问,对方也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拉着她去了御花园。
夜深人静,这里更无旁人。
远远的,只能看到凉亭中屹立的高大身影,一身紫金琉袍,正是傅孤闻。
阴璃心慌的呼吸一窒,攥着手指缓了些许,她才走过去:“奴婢见过陛下。”
傅孤闻转过身,一挥手让她平身:“你可知,朕为何唤你来?”
“奴婢不知。”
傅孤闻笑了声,抬手捏起阴璃的下巴,过近的距离,旖旎的气息却毫无半分暧昧,有的只是审视的逡巡:“你真不知?”
阴璃微微摇头,故作胆怯地低垂着眼眸。
“那为何朕会觉得你如此熟悉呢?”傅孤闻注视着近前的人,仿佛透过她,寻觅着某个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人,苦笑着收回了手:“或许只是错觉吧。”
“放心,朕是秘密让人叫你来的,没人会知道,你往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没人会因此为难于你。”
傅孤闻说着,踱步坐回了金木凳内,桌上放着林贞贞从家中找寻来的那幅古画,他指了指上面那朵奇异诡谲的莲花,“来,看看这幅画。”
阴璃略微皱眉,闹不懂傅孤闻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他记忆都被封锁,不应该想起她啊。
她怀着复杂的心境走过去,看了眼那古画上的莲花,顿时神色凝住。
这莲花,和曾经纪轻衣惯用的图腾何其相似!
“不知道为什么,朕每次听闻莲花,或者见到莲花的图文印记,都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阴璃轰然心下一沉,没想到她封住了傅孤闻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也抹去了他人脑中自己曾经的存在,可傅孤闻……竟然执念如此之深,还会有些许印象。
她心里苦叹,再开口的话音也少了些恭敬,多了几份如似往常的那般随意和从容:“陛下,这莲花并不是稀奇难寻的物件,您对它感觉熟悉,也没什么怪异。”
“您是觉得我像某个人对吗?”她垂眸看着他,“可具体像谁呢?若您记不起,为何不试着放下,永远忘记呢?”
傅孤闻把玩着一枚白瓷酒杯的手指一顿,他掀眸看了眼近旁的女子,“放下?忘记?都不问问我是否愿意?”
阴璃沉了口气,再开口的话语透出了几分大道理:“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完全能由自己做主的,好比您,一国之君,九五之尊,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您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呢?”
傅孤闻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也随手拉着阴璃坐下,“说得好!来,陪朕多喝几杯吧。”
从登基以来,他鲜少这般洒脱地开怀畅饮过。
阴璃看着他眉宇间的痕迹,岁月的流转在面容上落下了难以抹去的踪影,她心疼的苦涩弥漫,也主动为傅孤闻填满了一杯酒,同时她也端起另一杯。
“陛下,奴婢敬您,敬您宅心仁厚,治国有方,为百姓谋福,为天下安生。”
傅孤闻一笑,也没理会小小宫女的逾越失礼,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再次一饮而下。
“陛下,不止是天下黎民仰仗于您,后宫佳丽妃嫔也都指望于您,操劳国事的同时,您要为子嗣绵延多想想啊。”
傅孤闻听着就放下了酒杯,“你是想让我多亲近一些后宫妃嫔?”
“这难道有何不妥吗?”阴璃反问。
傅孤闻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可是我的心里……”
他说着话,也抓起了阴璃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上:“似乎住着一个人,那个人对我很重要,除了她,我不想再要任何人。”
阴璃慕然愣住,被他抓着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颤动蜷缩。
最是抗不过……真情流露。
她无措的压下心底的酸涩,也抽回了手:“陛下,您既然已经记不得心里的那个人,就说明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或许您和她还有前尘往事未了,但此生的缘分,却已经尽了。”
“您是陛下,您是一国之主,儿女私情不适合您,还望您多为黎民苍生着想。”
说着,阴璃起身恭敬地行了礼。
傅孤闻静默地看着她,久久都没再说话。
后来又说了什么,他自己都记不得了,难得的放纵,他也喝得稍微多了些,阴璃看着趴在桌上睡去的他,望着那安静的睡颜,她终是克制不住一行泪水悄然滑落。
“傅孤闻,我的时间到了,看你一眼,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