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加油站前只剩下一片狼藉,燃烧的装甲车残骸冒着滚滚黑烟,扭曲的金属和改造战士的肢体散落一地。
叶阳俯身,从一名小头目模样的尸体上摸出一个黑色的加密通讯器,入手冰凉。他掂了掂,扔给跑过来的刘雨薇。
“看看能不能搞到点有用的东西。”
“包在我身上!”刘雨薇接过通讯器,眼睛发亮。
“上车!快走!”叶烈催促道,血色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四人迅速挤进破旧但已能咆哮的越野车。引擎发出嘶哑的怒吼,轮胎在冰面上疯狂打滑,随即抓住了地面,猛地向前窜出。
越野车撞开加油站出口摇摇欲坠的栏杆,冲入了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将身后的火光与死亡远远抛开,朝着指针指示的那个冰冷而未知的北方,疾驰而去。
轮胎碾过冻得发黑的泥泞,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车身猛地一抖,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引擎彻底哑火了。
死寂。
前方地平线上,趴着一片灰扑扑的低矮建筑,歪歪扭扭,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垮。
风呜呜地穿过破败的屋檐,卷起地上的碎雪。
这就是北风镇,地图上快被抹掉的一个点,也是他们油料耗尽后的唯一选择。
两天两夜,车厢里那股汗味、铁锈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几乎凝成了固体。
哈尔滨的火和厮杀好像还在眼前。
叶阳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瞬间灌进来,刀子似的割着脸。
他把手伸进怀里,握住那个水晶罗盘,只有那里透着一点暖意。
罗盘的指针死死钉着小镇后方那片压抑的雪山。
故人…冰龙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
镇子口那栋歪斜的木楼是唯一挂着“旅馆”牌子的地方,字都快看不清了,窗户用木板钉着。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呛人的烟草味和发霉的木头味混在一起冲出来。
柜台后面坐着个男人,只有一只眼,另一边是条从额头劈到下巴的狰狞刀疤。
他慢吞吞擦着一个油乎乎的杯子,独眼在四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叶烈缠着布条的剑柄上。
“住店?”声音粗粝,像砂纸磨过木头。
“四间。”叶阳把几张旧钞票拍在柜台上。
独眼龙拿起钱,捻了捻,独眼眯起,“外地来的?这鬼天气还往北跑,胆子不小。”
他把几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扔过来,砸在柜台上哐当响。
“二楼,自己找。”
停了停,又加了一句,“镇上有规矩。晚上别瞎晃悠,也别打听不该问的。”
房间里冷得像冰窖,床板硬邦邦的,窗户缝里塞着破布条,呼呼往里灌风。
刘雨薇一进来就扑到窗边,扒开条缝隙,捣鼓起她的仪器,嘴里念念有词,“这老掉牙的加密…嘿,有两下子…不过,看我破了你!”
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数据刷刷往下滚。她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从白银组织那儿顺来的通讯器。
林婉儿则挨个检查了门锁窗户,才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安静调息。凤凰之力在体内流淌,带来一点暖意,却压不住心头那份沉甸甸的不安。
这个镇子,很不对劲。
叶阳下了楼,想找独眼龙套点话。
他刚提到“雪山”两个字,那男人擦杯子的手就停了,独眼冷飕飕地剜了他一下。
“雪山?”嘴角咧开一个弧度,看着比哭还难看,“死人去的地方。活着的,最好躲远点。”
说完就不再开口,问什么都是沉默。
叶阳又凑到角落几个喝酒的镇民那儿,结果人家要么直接扭开头,要么干脆起身走了,躲他跟躲瘟神似的。
雪山,是个禁忌。
叶阳皱着眉上了楼。
他前脚刚上楼,后脚叶烈就一个人出了旅馆。
他对这破镇子似乎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七拐八绕进了一条黑黢黢的小巷,推开尽头一家酒吧吱呀作响的门。
里面烟雾缭绕,混杂着劣酒和汗臭。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杯最冲的酒。
他那身打扮,还有那只毫不掩饰的血红色瞳孔,很快就扎眼了。
三个醉醺醺的男人晃了过来,脸上挂着烂泥般的笑。
“嘿,哥们儿,眼珠子挺带劲啊?”一个家伙伸手就想搭叶烈的肩膀。
叶烈看都没看,端着酒杯的手腕轻轻一抖。
咔嚓!
那人的手腕立刻以一个恐怖的角度折了过去,惨叫卡在喉咙里。
叶烈身体顺势一侧,手肘精准地捣在第二个男人的肋骨上,对方哼都没哼一声,软塌塌滑了下去。
第三个人刚摸向腰间的刀柄,就被叶烈一脚踹飞,砰地撞翻一片桌椅。
酒吧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僵住了,各种目光——惊恐、探究、忌惮——全都聚焦在这个刚动手的陌生人身上。
叶烈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只有一个角落里的老者例外。
他穿着厚重的、油光发亮的驯鹿皮袄,脸上是风霜镂刻的深刻印记,正端着一个粗陶酒碗自顾自喝酒。
刚才叶烈那几下,似乎只让他端碗的手滞了那么一瞬,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可那双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眸子,却始终落在叶烈身上,那份专注沉淀着岁月的重量,又掺杂着某些难以分辨的辨认与回溯。
叶阳和林婉儿顺着叶烈留下的痕迹找过来,正巧在酒吧门口撞见里面剑拔弩张的一幕。
林婉儿扯了下叶阳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他……看起来对这地方很熟。”
叶阳没接话,大步跨进门槛,伸手去拉还歪在地上的叶烈。
叶烈触电般甩开他的手,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冷冽地扫过酒吧里那些大气不敢出的镇民。
叶阳的注意力很快落到了角落里那个默不作声喝酒的老猎人身上。
“老人家,”他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突兀,“我们想打听一下雪山的事。”
老猎人抬起头,浑浊的瞳仁缓慢地转过来,先是打量叶阳,接着又瞥了眼他身后的叶烈。
“雪山?”他放下酒碗,嗓音苍老又沙哑,像磨了很久的石头,“那是禁地。山里头有东西……吃人的玩意儿。多少年了,外乡人进去,就没见囫囵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