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江婉清被薛教授叫回实验室，说是有几个不确定的数据需要她去核实一下。
“婉清，你看这里，我做了不下一百次实验，每次的数据都有微末的误差，你说我这是对了还是错了？毕竟是你的设想，我想还得你来解决一下。”
比起好为人师的某些教授，薛教授哪怕花甲有余，还是会虚心向学生请教，江婉清也很耐心的跟他老人家解释。
“这不是您的错误，而是我们现在实验室的仪器达不到百分之百的精度，但这对于成果的应用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日后我们还可以再完善。”
“哦？我这实验室的东西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连我的设备都达不到那种精度，还有哪儿的仪器可以？”
说起自己一手筹备起来的这个实验室，薛教授眼里才真正浮现起傲色，他宁愿相信这是江婉清安慰他，也不相信是设备的问题。
她弯了弯唇，这个实验设想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自然要配合同时代的仪器才会有百分百的准度，不过这个实验的前瞻性本就可以让人忽略这一点点小瑕疵，可薛教授偏就是个较真的人……
“您不用沮丧，我说的都是真的，能够配套这个设想进行实验的绝对精准的仪器目前只在国外投入使用，相信要不了多久，只要传入国内，以您在业内的威望，您一定是最先用上的人。”
薛教授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比外国佬落后啊，我看了这么多文献，哪怕是国外也没有这么大胆的设想，我们怎么可以被仪器绊住了脚步，你容我想想……”
他老人家习惯性的一边踱步一边思考，不时从桌上拿点什么东西。
随手一摸，竟摸到一张申请表，他无意瞟了眼，突然眼里迸发出光亮。
“有了！”
“有什么了？”
江婉清微微歪头，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手里突然被塞进一张表格。
“公费出国申请表……”
她嘟囔着念出，骤然瞪大眼睛:“这是……”
“相信最近的新闻政策你也看了，咱们在这块有所放松，鼓励有能力的人出国学习，咱们学校也有名额，这张表刚到我手上不久，我们几个有资格推荐学生的教授每人可以向学校举荐一个，然后学校会从这一批里挑选一个，和其他学校精挑细选出来的学生一起送出国，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
江婉清看到薛教授越说眼睛越亮，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袁忠在她的帮助下刚帮教授拿下一个课题，自然而然的成为不二人选，也就是出国后回来，他的身价和名声水涨船高，人也跟着明显的飘了……
“您的意思是推荐我。”
但目前重要的不是谁出国，而是薛教授有意推荐她去精选这个名额，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没错，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既然你说国外有这样的设备，合该由你这样有前途的学生去接触，去学习，去使用，然后把技术带回来，我相信你！”
薛教授拍拍她的肩膀，似乎对她寄予厚望，连眼里的光芒都久久不见消散。
她第一次在教授面前犹豫了……
公费出国交流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只一年，可对她来说没必要啊，她脑子里装的本就是这个时代所不可企及的知识，出去除了浪费时间，无他，而且程燃怎么办？她父母怎么办？万一这一年里有什么变故，那她可真就鞭长莫及了。
她把申请表推回给薛教授:“谢谢您的信任，可是我没有竞争这个名额的打算，我不需要，您如果想要突破，我还有更好的实验设想，不用出国也可以。”
“不，这次不一样，如果以后你想更进一步，出国的经历会让你更容易往上走，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没想到薛教授竟还有这样一层意思，为她着想到如此地步，一下让她怔住。
“我……”
“拿着，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别急着拒绝，如果你担心程家那小子没了你不行，那我去和他说，叫她别托你后腿！多大个人了，离开媳妇一年半载的还不行了？那他前二十几年怎么过来的！”
这话让江婉清忍俊不禁，她想说确实有这些成分，可也不全是，不过老教授都把她以后的路想好了，如果她决绝的连续拒绝两次，好像也挺伤人心的。
倒不如先把申请表拿回去，想一套让他老人家能接受的，而且不伤人的说辞再说。
“好吧，那我先拿着，谢谢您。”
“客气什么，有能力的人得到资源的倾斜是应该的，我生平最恨一些酒囊饭袋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回要是选不上你，我一定要去学校好好说道说道！”
小老头还是个真性情，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自己不过入学还不到一年，就获得了薛教授如此的护犊之心，江婉清心里暖暖涩涩的。
“这个名额，一定会是最适合的人获得的。”
江婉清本想由事情如前世发展，正好可以一年不见陈忠那个蠢货，可薛教授的话也没错，越是这种事情，越应该公平，就算不是她得到出国资格，也不能任由没有水平的人操纵！
她拿着申请表从实验室出去，下楼时碰上陈忠，可谓是冤家路窄。
他哼笑一声，看了眼她手里的表:“那死老头果然把这个给你了，不过你想都不要想，今年出国交流的名额只能是我的，我们黄教授的课题已经有了大进展，识相的就自己乖乖拒绝申请，否则你一定会输得很难看！”
“呵，是吗？既然你这么在意，那我更不能让你得到了！”
她大步往楼下走，毫不留情的把他撞开，留下一句。
“好狗不挡道，滚远点！”
“你这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薛老头能保你多久！”
江婉清根本不听他废话，远远把他甩在身后，气得他脸色发僵，暗暗发誓。
“你给我等着！出国的名额绝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