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药，到觉醒，到匹配职业，到群攻模拟，单攻模拟。
这几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拉扯到了极限，现在终于松开，只剩下疲软的余震。
凌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够了。
今天，真的够了。
直到这一天的夜晚，凌宇才开始真正的休息。
在外人的视角中，凌宇睡了整整两天一夜，今天是最后一夜。
明天，就是溟海演武赛开幕式。
研究所的特护房间内，环绕着仪器运作的微弱低鸣。
凌宇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呼吸均匀绵长，小脸上不见平日的锐利，只有沉睡带来的全然放松。
这份难得的宁静，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几名身着统一制服的守卫出现在门口，为首之人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凌宇身上。
“贺先生。”
守卫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公事公办的客气。
贺行川站在病床边，原本正在查看数据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为首的守卫微微欠身。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奉命来接唐宇（凌宇假面板的名字），前往无赦之笼，参加溟海演武赛的开幕式。”
骸影岛的开幕式……
会拿出独具特色的，孩童斗技。
凌宇作为已经觉醒过的孩子，也在名单中，
本来一天前得到钟百炼指示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来接走了，
但那时候凌宇还在睡……
拖到现在……
明天都已经是开幕式了，凌宇依旧在睡。
傻子也看得出贺行川的小心思。
贺行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了几分，几乎是立刻回绝。
“不行。”
无赦之笼。
孩童斗技。
开幕式更是不限于此，
来自其他十二岛屿的角斗士。
还有渊域深处的怪物。
届时，
这些存在，全都会被扔进一个封闭的场地里，进行血腥残酷的无差别厮杀。
“贺先生，我们是奉钟岛主的命令。”
“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身后的几名守卫隐隐上前一步，
强行带走？
贺行川看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孩子，
想起那些注入他体内的药剂，
想起他在打药过程中承受的非人痛苦，
以及……被剥夺的光明未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
混杂着愧疚与怜惜，
这是他欠这孩子的。
“我说不行。”
“他现在需要休息，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参加那种地方的活动。”
贺行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这与他平日里软弱颓废的形象判若两人。
“如果钟岛主执意要带走他，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今天，这个孩子，我保定了。”
守卫首领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研究员会如此强硬。
他仔细打量着贺行川，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到一丝动摇。
没有。
只有一片罕见的决绝。
僵持片刻，守卫首领权衡了利弊。
强行动手，可能会伤到这个重要的研究员，或者更糟，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他能轻易承担的。
“我们会如实向岛主汇报。”
守卫首领冷冷丢下一句，不再多言，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贺行川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却并未完全放松。
……
消息很快传到了钟百炼那里。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以铁腕统治骸影岛的岛主，并未立刻发怒。
溟海演武赛的盛大开幕就在眼前，这场汇聚了全世界目光的盛事，显然让他心情不错。
这不仅是一场展示力量的盛会，更是一次巨大的利益交换。
相比之下，一个研究员暂时的“任性”，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贺行川确实是个难得的技术人才，在某些关键项目上，他的价值不可替代。
钟百炼只是略微沉吟，便挥了挥手。
“随他去吧。”
“一个没什么用的孩子而已。”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大度，或者说，是暂时懒得计较的随意。
“溟海演武在即，这点小事，不必理会。”
“是，岛主。”
手下如蒙大赦，悄然后退。
“开幕式……小城堡那边，都准备好了？”
“其他孩子都无所谓，糖花……一定要上！”
他知道糖花年纪还小……
但是……
小？
怕疼？
这不正是看点吗？
总有些人，就好这一口。
看着一个柔弱可怜的小东西，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然后……
在受伤之后，彻底疯狂！
那种反差，那种极致的毁灭欲……啧啧，多美妙啊。
钟百炼站起身，走到窗边，巨大的身躯投下沉重的阴影。
“她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在‘无赦之笼’里，给那些贵客们带来一点刺激。”
“好的岛主，我明白……只是，这次斗技毕竟不比平时，强度颇高，如果糖花出了意外，对无赦之笼日常的‘表演’来说，也是个损失，我们要提前做‘准备’吗？”
“如果那小姑娘能在开幕式上，用自己的死亡，彻底点燃演武赛的激情……”
“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无赦之笼边，
小城堡深处的房间内。
这里曾经很热闹。
至少，在凌宇和凌灵还在的时候，这个宽敞得有些过分的房间里，总是有声音的。
歌声，玩闹声，
现在，只剩下糖花了。
空荡荡的。
糖花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板的一角，白色的短发软软地贴着脸颊。
自从那天凌宇帮她处理了伤口后，她就再也没有被带出去打过架了。
地上散落着一些色彩鲜艳的积木。
那是凌灵很喜欢玩的东西。
糖花记得，凌灵能把它们搭得很高很高，像一座座小小的城堡。
她伸出小手，捡起一块方方正正的蓝色积木。
学着记忆里凌灵的样子，她尝试将它叠在另一块红色的积木上。
手指有些笨拙，微微颤抖着。
蓝色积木晃了晃，歪斜着掉了下来，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她不会搭。
一点也不会。
凌灵很厉害。
凌宇也很厉害，虽然他不玩这个。
他们都不在了。
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房间里弥漫的灰尘，悄无声息地包裹了她。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再试一次吧，搭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就好。”
糖花低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