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糖花才抬起头。
小手摸向自己衣服内侧缝制的一个小口袋。
那里面藏着她最珍贵的东西。
一个被仔细折叠好的,小小的油纸糖包。
糖花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里面只剩下三颗晶莹剔透的水果糖,安静地躺着。
每次被带出去打架前,她都会偷偷吃掉一颗。
给自己一点点甜,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勇气。
现在,还剩三颗。
她看着眼前的积木,又看了看手心里的糖。
小小的决心在心里悄悄发芽。
“加油。”
她对自己小声说,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
“如果……”
“如果能搭好一个小小的小房子……”
“就吃一颗!”
她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胸脯微微起伏。
重新伸出手,捡起那块掉落的蓝色积木。
这一次,她的手指好像稳了一点点。
一边努力,
一边回想起一些画面,
很模糊,却带着一点点暖意。
是凌灵拉着她的手,教她怎么把积木放稳。
是凌宇哥哥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们,眼神像深潭,但并不冰冷。
是他们两人互相斗嘴,凌灵因为凌宇唱歌比她还好的闷气,
是凌宇哥哥温暖的手,神奇的光。
……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
真的,很短很短。
但糖花却觉得,那几天像是偷来的糖。
她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这个时间,比她爸爸妈妈陪着她的时间都长了。
真的。
小糖花很知足很知足。
蓝色积木第二次歪斜着落下。
糖花盯着那块滚到角落的积木,小小的肩膀垮了下来。
还是不行。
明明看着凌灵姐姐搭起来那么轻松。
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有凌灵姐姐和凌宇哥哥在吗?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空落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像冰冷的水,慢慢淹没了她小小的身体。
过了很久,她才动了动。
打开糖包,伸出小小的手指,拈起一颗绿色的,如翡翠般剔透。
剥开薄薄的糖纸,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她把糖放进嘴里。
清甜的苹果味瞬间在味蕾上漾开。
她含着糖,慢慢地吮吸着。
甜味驱散了一点点心里的冷。
糖花慢慢地蜷起身子,将那一点点甜,一点点回忆,紧紧地抱在怀里。
糖果在口中慢慢融化,只留下越来越淡的甜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那个短暂“家”的味道。
良久,
积木搭成的小小房间还差最后一面墙。
糖花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皮越来越沉。
嘴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苹果糖的清甜味道。
她的小手还搭在那块蓝色的积木旁边,最终却没能将它放上去。
她睡着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轻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依旧是浓稠的墨色,只有窗外透进一丝微弱的、属于黎明前的青灰。
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几道高大的影子投射进来,瞬间吞没了房间里微弱的光线。
糖花被惊醒。
为首的守卫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蜷缩在地板上的糖花身上。
“时间到了。”
“带她去无赦之笼。”
“开幕式那边催得紧,这小东西是今天的重头戏之一,得提前准备。”
“钟岛主特意吩咐的,不能出岔子。”
糖花小小的身子在地板上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去那个地方。
又要打架了。
心口微微发紧,熟悉的恐惧感漫上来,混杂着一丝茫然。
但她没有反抗。
很乖巧地,从冰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被带过去准备打架了。
可惜的是,又要受疼了。
她真的很怕疼。
肯定,又要受伤了。
受伤之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低着头,白色的短发软软地垂下来,遮住了小脸上的表情。
守卫们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像在等待一件工具自动归位。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地上那个散落的、还差最后一面墙的积木小房间。
那是她努力了好久,却始终没能完成的作品。
等回来之后……再把它完成吧。
她小声地对自己说,像是在许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约定。
希望那个时候,凌宇哥哥能回来了。
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心里刚升起一点点微弱的期盼,又很快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念头压了下去。
或者……
如果凌宇哥哥是逃出去了……
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像噩梦一样的地方……
那就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她攥紧了衣袋里剩下的两颗糖,那是她仅剩的勇气和一点点甜。
小小的身影,默默地跟在那几道高大的影子后面,走出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门在她身后被重新锁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
无赦之笼边,
夜莺和凌墨渊在静待时机。
天色尚未完全破晓,空气中弥漫着海岛特有的潮湿与微凉。
夜莺靠在一处隐蔽的断墙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那座在晨曦中显得有些阴森的“小城堡”。
凌墨渊静立在她身侧,
“正午十二点。”
“那个时候,溟海十三岛之间的特殊磁场才会完全连接,并开始发挥作用。”
“所以,我们必须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潜入。”
夜莺的目光转向凌墨渊,补充道。
“但也不能提前太久。”
过长的等待时间会增加暴露的风险,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为什么?”
凌墨渊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等级压制生效之后再进去,不是更方便?”
以他一百级时的战力,那些守卫在他看来,与土鸡瓦狗无异。
夜莺转过头,月光勾勒出她斗篷下曼妙曲线的一角,语气却没什么起伏。
“以你我的实力,就算现在潜入,那些守卫也未必能发现,更别说拦住。”
“悄无声息地进去,不难。”
“但两个孩子,可不是能轻松带出来的行李。”
夜莺的目光扫过凌墨渊那张冷峻得如同冰雕的面孔。
“我们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带上他们两个拖油瓶,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