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尚书这番话,听在总兵府内一众将官耳中。
顿时是振聋发聩!
大同现在是什么地方?
那已经可以说是处在万丈悬崖的边上了。
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因为瓦剌军一旦破城,大同顷刻间就会化为人间炼狱。
对于这样的地方,所有人的第一想法,当然都是避之不及,这是人之常情。
但他们没想到,邝埜,一个六部主官,一个陛下钦点的大同宣府巡检总督。
这样的朝廷顶级大员,竟然选择以身犯险。
选择主动前往!
选择和大同城共存亡!
邝埜在,大同在!
一时之间,府中所有将官都感觉十分的羞愧,皆一一低头。
他们没有想到,在大明朝这等危急时刻,他们这些大明朝的武将,却只能退避。
最后,竟让一位白发横生的老人,撑起了大明朝的脊梁。
“邝尚书,不可!”
“你是兵部主官,是朝廷大员,亦是陛下钦点的巡检总督。”
“你不能去大同!”
“战死一个大同总兵,再战死一个大同城防总兵,我大明,还是那个兵强马壮,睥睨天下的大明!”
“但邝尚书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我大明朝,扛不住!”
“必将使朝堂震动,天下震动!”
同知都督王贵抱拳说着。
“你小子!”
“滚滚滚!”
“是不是咒我呢?”
“出什么意外?出什么意外?能有什么意外!”
“老夫去,不是一腔热血,没有脑子的一时上头。”
“那是有缘由的!”
“老夫是大同宣府巡检总督,只有老夫去,才能将大同城军民的士气和战意全部调动起来!”
“将大同城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守城上!”
“这一点,无论你们之中谁去,都没有这样的效果。”
“唯有老夫去了,大同城的军民才会相信,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且援军一定会来,只要大同城上下,都有这样的信念,就一定能坚持。”
“而不是了无音讯,让他们在绝望之中战死!”
“你们信不信?”
“不是老夫夸大,老夫一人前往,可抵两万雄兵!”
邝埜打趣道。
但这一次,府中的气氛却没有因此减缓,反而依旧沉闷。
就算言语再怎么轻松,也改变不了当前局势严峻的现状。
“都别垂头丧气的,抬起头来!”
“老夫一介文人,都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是你们,在这里唉声叹气。”
“成何体统!”
“你们记住了,就算大同城真的出事了,那也是好事!”
“只有这样,才能把我大明朝彻底打疼,打醒!”
“因为到那时,所有的粉饰虚张全部会被兵锋撕碎,大明朝才能彻底发现自己的问题。”
“如果这些需要付出鲜血,才能让大明发生改变,那老夫就更加义不容辞!”
“说得好!”
“邝尚书说的好!”
“既如此,末将愿与邝尚书同往!”
“末将以五军都督府同知都督的身份,加陛下钦点的三千营援军主帅,更没有退却的道理!”
王贵抱拳说着。
“屁话!”
邝埜一脚踹在王贵屁股上,直把他踹了个趔趄。
“你能去吗?”
“你还知道你是三千营援军主帅啊!”
“你走了,三千营怎么办,谁来指挥?”
邝埜说着。
“既如此!”
“末将愿往!”
“末将愿随邝将军同往!”
“末将愿支援大同,誓死无悔!”
“邝尚书都说了,邝尚书乃一介文人,一介文人都已经冲在最前方。”
“那我们这些武人,要是做缩头乌龟,岂不是说不过去!”
“末将愿往!”
一时之间,总兵府内,一众中上层将官,跪倒一大片。
无论是宣府明军,还是三千营明军。
此刻,皆齐齐抱拳请战。
或许,他们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他们知道。
连邝尚书这样的朝廷大员,这样白发横生的老者,都有胆气冲在第一线。
那他们这些武人,就更没有理由退却!
“屁话!都是屁话!”
“都起来吧。”
“一个都不准去!”
“你们若是有心,在老夫去大同的这段时间,争取把阿剌知院赶出宣府!”
“老夫都谢天谢地了!”
“时间紧迫,都干活去吧!”
“杨总兵,书房何在,老夫需要借用一下了!”
邝埜说着,便大踏步离开。
杨洪反应过来,随后跟上,亲自引路,带着邝尚书去书房撰写奏章。
只留下总兵府内,一众将官面面相觑。
“王都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三千营一众将官问道。
“休整,即刻休整!”
“明日,与宣府守军一同发兵,将阿剌知院赶出宣府。”
“那邝尚书那边呢?”
“放心,我自有安排!”
一旁,骑军副都督吴克勤开口道。
众将眼神齐齐望去,皆是默默点头。
一段时间后,邝埜将所有奏章写完。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采用正规的消息递送渠道。
反而是直接找上了留守宣府的锦衣卫,通过北镇抚司的消息渠道。
将奏章迅速送往顺天府,直接送到陛下手中。
做完这一切后,邝埜于总兵府内,轻轻抚摸着之前在京营中向张辅讨要来的铠甲。
之前还没怎么看过,今日,难得静下心来细细观察。
果不其然,张辅没说错,这铠甲果然是精妙无比。
“嘿!”
“张辅这老头是实在人啊!”
“说是送好东西就送好东西,一点都不含糊啊!”
“原本来这一趟,只是打算敲一套铠甲用来装装样子。”
“没想到,现在还真用上了!”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随后,邝埜唤来仆从,为其披甲。
穿戴整齐后,邝埜起身,大踏步离开了总兵府。
不料,刚打开总兵府的大门,邝埜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了!
只见总兵府外,人头攒动,甲士林立,旗帜飞扬,皆静默肃然。
“你们,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