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师兄,楚师姐。”
刚一靠近城门,合一宫的弟子就迎了上来,客气有礼地问好:“一路辛苦。”
团队外交官·苏扶同志立即上前作客套话,楚知禅将视线落在了周围人的身上,合一宫好弟子好认,那红衣的就是。他们个个神情看上去严肃认真,但明显那视线忍不住往沈献灵那瞟。
而沈献灵还在自娱自乐地吹着刘海玩,察觉到楚知禅的视线她就看过去,然后朝楚知禅甜甜一笑。
楚知禅冷漠地收回视线,对万剑他们说:“看好沈献灵。”
万剑他们虽不明所以,但楚知禅的叮嘱总不会错,因此他们点了点头,沈献灵眨眨眼,对楚知禅认真地保证道:“师姐,我不会乱跑的。”
楚知禅:“同我没关系。”
她老实了是一回事,但不代表合一宫的人会老实。
被碰了下手背,楚知禅偏头,就听见谢白衣说:“别管她。”
小师妹有二师兄看着,她四处关心倒不如先顾着自己。
楚知禅说:“本来也没管。”
谢白衣不置可否。
他已经看透楚知禅了。
这时苏扶已经和合一宫的弟子们交涉回来了,合一宫的弟子表示,花渡因(合一宫宫主)想请他们到合一宫中歇脚。
众人:“……”
这是能去的吗?
倒不是说如何歧视,只是这合一宫……在某方面那是出了名的,就连那宫主花渡因,都能在各派的座谈会上对别派弟子或掌门抛媚眼,公然地眉目传情,于是楚知禅头一个拒绝了。
她尽量很委婉地拒绝:“不去,。”
……好吧,其实跟“委婉”俩字不沾边。
合一宫弟子有意相劝:“楚师姐,这也是宫主的一番心意。你们一路远行至此,途中又遇魔修作乱必然舟车劳顿,你们住在合一宫中,也方便照顾,让我们尽了地主之宜。加之宫主也有一物要交予——”
楚知禅等不耐地打断他的啰嗦,朝苏扶他们抬了抬下巴:“遮天玉在他们那里,去找他们。”
合一宫的弟子看看苏扶他们又看看楚知禅,还欲再劝。
楚知禅就已经不悦地掀起眼帘:“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
合一宫的弟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忘了,这位师姐惹不得。
苏扶见势不对就出来打圆场:“师弟见谅。七师妹向来不喜同他人交往,更不爱那人多嘈杂的地方,此行也确实是由我与小师妹主要承担,便无须劳烦七师妹了。我们去见花宫主便好。”
有了台阶,合一宫的弟子连忙顺着就下了。
楚知禅不愿去合一宫,那谢白衣自然也不去了。
他并不多问,他什么都没问,进了暮色城同苏扶他们分开之后就主动去找客栈,而慕长帆他们则是被打发去探消息。
楚知禅等谢白衣找到了一家好客栈,又要了房间后就径自跟店小二走了,留下谢白衣面对这极为热悉的一幕,默默去掏灵石。
但他掏到一半动作就停住了。
老板:“?”
谢白衣盯着老板,问:“你们这里的空房还有几间?”
“嗯?”老板纳闷,“还有七八间呢!仙君你们要了两间就剩六间,怎么了?”
谢白衣又问了一遍:“你们这里的空房还有几间?”
老板张口——
剑鸣了一声,杀气当头压来悬于颈侧。
老板:“……?!”
谢白衣面无表情地,不厌其烦地问出第三遍:“你们这里的空房还有几间?”
老板几乎欲哭无泪,不是,爷,你到底想怎样?刚刚那位女仙君在的时候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她前脚刚走后脚你就——
霎时间,老板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没有了没有了!”他连忙道,“只有一间,仙君您要了一间之后就没有了!”
谢白衣的杀气收了几分:“记得你自己说的话。”
老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谢白衣丢过去一袋灵石,是远超他们要那一件房的灵石。他收起身上的气势,循着刚才楚知禅离开的方向走了。
老板举着袖子擦汗,觉得赚的这一袋灵石还真的是烫手。后面再有人进来想要住店,他记着那剑气无形是于颈侧的情形,深刻地意识到性命比较重要。那仙君看上去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于是他又摆摆手,表示满客了。
——主要是另一位仙君看着也不好惹,万一让她看出来他在骗她,那估计他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唉,难。
在看见谢白衣进来时,楚知禅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她看到谢白衣忙活了一通之后就淡定地赖在她的屋里不走了,她才缓缓地琢磨过来。
“想留下来陪我?”楚知禅问。
谢白衣故作镇定,面不改色地说:“只剩一间房了。”
楚知禅抬了抬眉:“嗯?”
谢白衣嘴比脑子反应得快:“我打地铺。”
楚知禅:“?”不是你心虚什么?
谢白衣:“……”
谢白衣想拍自己一巴掌,就你嘴快。
还没等谢白衣开始补救,楚知禅就慢条斯理地说:“谢白衣,我何时亏待过你,让你在我这儿还需要去睡地板?”
谢白衣看向她。
楚知禅说:“睡床,别让我说第二遍。”
谢白衣的手指缩了一下,随后他收回视线看向另一边,应了一声:“……哦。”
他可什么都没有说。
这可不是他说的。
“遮天玉一事已经拖延许久了,倘若来暮色城中没有什么别的要事,那歇一日,从花宫主那里拿到东西便走。”
万剑说话时其他人都看向她,她仿佛有恃无恐地说:“楚师姐交代的。”
其他人:“……啊。”
那正常了。
的确是不能够再耽搁了,怀璧其罪总是引来不知道从哪里蹿出的魔修,遮天玉那些东西在他们手中是越留越危险。
苏扶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见。
走进合一宫,举目望去的奇花丽树,精致殿阁,弟子来往娇笑打趣,本来看上去极为融洽,但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号;“——不!我不修!我不要修这个!!!”
那声音实在是听上去惨烈,以至于让苏扶他们都停了停步。
“二师兄,”沈献灵小声问苏扶,“是不是有人被欺负了?”
“咳。”
合一宫的弟子揣揣手,有些许不好意思地说:“诸位见谅,我们家少主自小被宠坏了,在修行一事上同宫主起了点冲突,不过都是小事,寻常事罢了,诸位勿要见怪,一会儿宫主便能把人哄好了的。”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活一般,下一秒,那惨嚎声戛然而止。
“……”颜言试探性地问,“刚才叫的,是你们家少主?”
合一宫的弟子:“嗯嗯!”
殿内
花渡因一袭艳丽红袍,露这露那,十分不规矩。他面上还戴着一面珠帘,瞧着非但不像修仙的一宫之主,倒是更像那花楼当中的花魁小倌。他懒懒的倚靠在椅子里,支颐着下巴,交叠的双腿从袍中露出几分,见得白皙如玉般的肌肤上的那星点红痕。
他看着底下被五花大绑又被堵着嘴的儿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无奈地摇摇头,叹道:“翩儿啊,爹也不能害了你,咱们合一宫的功法他人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呢,修行速度还超常人,你怎么就不懂爹为你好的心呢?”
少宫生:“唔唔唔!”
“咱们合一宫祖祖辈辈都是修此功法,自然是不能折在你这儿了,”花渡因懒懒地抬了抬下巴,“放心,爹会为你找来几个资质好的来与你双修,你好好在屋里等爹的好消息。行了,把少主送回屋里吧,把他看牢了可别给他没看好伤着了,那细皮嫩肉的,磕着了得疼上许久。”
少宫主被水灵灵地拎下去了。
合一宫宫主身边向来会跟着一位形影不离的随待,少宫主被拎下去后,那随待走上前来给花渡因捏肩揉腰:“少主看上去,哪哪都不愿意。”
“那祖宗眼高于顶又娇惯,哪肯同意?”花渡因舒服地眯起眼,“更别提这孩子想修什么药修,唉,哪里是他能决定的。”
随待便问:“那宫主当真要去给他找几个人来?”
花渡因:“先找着吧,万一他瞧上哪个了呢?”他说着又忽然有些苦恼,“不俊俏的他可瞧不不上,可有一番好找。”
这时有弟子从外面进来,行过一礼之后就说:“宫主,道合宗、应天门和剑指阁的弟子们都已经到殿外了。”
“嗯?”花渡因眨眨眼,反应过来了就坐直了,“让他们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裳,可别把人家小徒弟给教坏了。”
于是等苏扶他们被请进来的时候,花渡因已经衣冠楚楚、人模狗样了。
他们齐齐行礼:“花宫主好。”
花渡因连连点头:“好好好……嗯?”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直到落在那个满头宫铃的姑娘身上时,蓦地停住了。
清水白芙蓉的干净气质啊!
察觉到头顶的视线,沈献灵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花宫主看她那欣喜又满意又似乎放光的眼神。
沈献灵:“?”
客栈。
慕长帆他们探得一堆没用的消息吵吵闹闹地找来楚知禅所住的客栈,一听说没空房了眼睛都睁大了。
“什么?!”慕长帆蛮不讲理,“我不管!你必须得给我腾两间出来!”师姐在这儿,他怎么能不在?!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某间屋里的青衣人动作一顿。
慕长那架势是要大闹一场,老板苦着脸觉得自己就是今天营业没看黄历,怎么一来一个事儿逼?!
他正想硬着头皮把那几间瞒下来的空房丢出去,就听见一声:
“慕长帆,你再闹一个试试。”
慕长帆听见这声音,嚣张的气焰瞬间蔫吧了,他循声抬头看去,就见楚知禅站在二楼垂下视线看他,身侧站的是谢白衣。
慕长帆老实喊:“师姐。”
老板一看这架势,顿时如获救星地看向楚知禅。
楚知禅原先还对谢白衣的“空房论”有所怀不疑,现在倒是信得差不多了。她不怕惹麻烦,但不想去解决这屁大点的蠢麻烦。
她对慕长帆说:“滚出去另找客栈。”
楚知禅都发话了,慕长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视线落到了谢白衣身上。
他一看过来谢白衣就知道他这个逼又想搞些什么死动静,他站在楚知禅的旁边,抱臂道:“我没有房间。”
慕长帆:“?”
谢白衣丢下那五个字后就不再搭理慕长帆他们,他侧头看向楚知禅:“师姐,回去了。”
慕长帆:“?!”
慕长帆眼睁睁地看着他俩一块走了,深刻怀疑谢白衣那个小白脸刚刚是在跟他炫耀!而且……
是他想的那样吗?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吗?!
谢白脸你个臭不要脸的跟我师姐住一处?!!
眼看着慕长帆满脸的不可置信,文大豆奉楚知禅话如天旨,刚想去劝他,就听见慕长帆喃喃自语了一句:“可恶啊,让谢白脸上位当我姐夫了……???”
文大豆:“?”
楚知禅回去后还半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谢白衣握住手腕。
楚知禅:“?”
你想干嘛?
谢白衣低眸看着她的手,那腕上的禅珠将她本就冷白的手衬得更白,他口吻中听不出情绪地问:“慕长帆为什么总缠着你?”
楚知禅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他们,他们自己凑上前来的。”
而且,她收小弟也得找理由?
谢白衣看她。
楚知禅捏住他的下巴:“不信我?”
谢白衣先是没吭声,自觉地低下头凑近,如蜻蜓点水般地亲了她一下后就偏开视线:“信。”
楚知律:“……?”
关于慕长帆,楚知禅倒也没有说错,的确就是他们自己凑上来的。
慕长帆不论是在年纪上还是在入门的时间上,都小于楚知禅,她只依稀记得那年宗门在云梯前测灵根,她只是路过,然后就扑上来了一个慕长帆。
然后这尾巴就再也甩不掉了,忠心耿耿,就是有点猪队友。
谢白衣先前在云舟上听楚知禅说暮色城交易的术卷有用一事他还记着,夕日欲颓,楚知禅犯了懒没跟他去,他暗自在门上留下一道术法,倘若有人来他就能够察觉,这才出去了。
楚知禅偏头看了着外头的天色,若有所思了片刻之后找出纸笔来。
一天天地就会卷。
一时半会儿谢白衣还回来不了那么快,楚知禅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蘸了笔墨,凭借着自己的领悟与理解,落笔于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