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战略决战,就是赌军队的命运。
出于对徐大帅领兵能力的不信任,钟明不敢赌,一旦双方军队撒开手打,赢得不一定是他。
相比起来,破阵看起来更有希望一些。
特别是师父梦中传法之后,钟明的胆气就更足了。
师父都在暗中关注,九叔难道没留意这里发生的事?
“朱砂,符,墨斗,硫磺,桃木剑,罗盘,还有手枪。都准备好了。”
山谷中,三人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身后就是徐大帅在谷口的阵地,山谷地形狭长,路上没什么掩体,对方要是按捺不住,一梭子下去,那是来多少死多少。
相应的,如果徐大帅想要带人冲过去,也是九死一生。
目前看来,只有这阵法,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
所以,双方的领导班子,都在紧张的等待着结果。
贺安风度翩翩,站在阵法前,“此处就是入阵之处,请。”
说完,就先行入阵。
钟明师兄弟三人互相看了看,同样迈步入阵。
这阵法在外行人看来,就是一团笼罩山谷的浓雾,其中隐约有幡旗飘扬,人影晃动。
踏入阵中,立时就能感觉到充沛的水汽,仿佛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湿漉漉的,几人刚进来一会儿,衣服就黏糊糊的沾到了身上。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浓郁的水雾,能见度不到三米。
“这就是三煞迷踪阵吗?”
阿西东看西看,满脸好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四目千鹤等人看不上这阵法,还是老一辈人一贯的傲慢,总之他们在梦中讲解时,侧重点并不是针对这个阵法的,而是更宏观的东西——奇门遁甲。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
理解了这个世界运转的底层逻辑,想要破阵,简直不要太轻松。
当然,这东西没几个人能学会——听说学会的人都疯了。
阿东拿着罗盘左看右看,“阵名既然叫三煞,想来跟三煞位有关。”
所谓三煞,即劫煞、灾煞和岁煞,指三合五行兴旺、对冲之方。
三合局可以增强五行之力,扭转气运,一般来说有四个:东方属木,西方属金,南方属火,北方属水。
相应的,当五行之力的其中一方加强了,与之对应的方向就会形成“对冲”,是极端不吉利的。
比如东方属木,那亥卯未合成木局就旺于东方,位于西方的申酉戌就为冲,就形成了三煞。
钟明望着漫天迷雾,“迷踪应该是在说这水雾,看来这阵法五行属水,那雨还真不是白下的。”
阿西笑道:“当合水局,水旺于北,那南方就是死路,我们只要往北走就能破了他的阵。”
这阵法看起来挺唬人,但对于经过特训的几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威胁。
钟明看向阿东,后者当即看了看罗盘,伸手一指前方,“跟我来。”
山谷中,一个突出的石台之上,贺安和张道长并肩而立。
作为主持阵法之人,他们是不受迷雾影响的。
而且这里地势较高,放眼望去,能看清阵中所有变动。
眼见三人进阵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往阵眼而来,仿佛那重重迷雾只是摆设一样,贺安神色一僵。
张道人啧啧称奇:“名门正派,亲传弟子就是不一样,这么小的年纪就涉猎奇门术法了。”
话语中夹杂着羡慕和妒忌。
他虽然是天师府门人,但他是旁支庶出,与主脉之间关系淡泊,不仅修行功法有限制,甚至受箓的价格都与别人不一样。
一年前,为了个童子箓,他已经把所有家当都搭上了,甚至还欠下了不少外债,因此,为了还债,他只能四处奔走挣钱。
贺安沉思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求变了。”
他原本是想靠着这阵法拖上几个月,一直拖到这件事不了了之,大家各回各家,安生过日子,但此刻看来,拖一天都够呛。
张道人蹙眉道:“对方也是懂阵法运转的,要是让他们破了阵,我们不过是投子认输而已,可一旦变动阵法,若是对方窃取生机,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贺安摇头轻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对方搞政变,肯定是要夺取军权的,他混了半辈子才有了今天,就这么把权力交出去,肯定不甘心。
而且,一旦他成为了投降派,北洋一系的其他军阀又岂能放过自己?
可是,跟茅山弟子交恶的代价他又承受不起,所以他必须要拉天师府门人下水,把这件事上升为茅山和天师府之间的事。
人们总会注意到自己最主要的敌人,而下意识的忽略那些威胁并不大的敌人。
他在人前表现的风度翩翩,从容不迫,其实都是伪装,主要是想证明自己的本事,以在之后的谈判中取得更多的利益。
如今这阵法也是如此,如果被对面这么轻易破了阵,自己势必会被看轻,以后在谈判桌上也不会有什么话语权。
张道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暗想:我已经在这阵中,此时退去反而辱没清名,左右不过三个毛头小子,即使有门中资源倾斜,又能有什么本事?
自忖凭自己的本事足以全身而退,便说道:“既然如此,应当速行。”
贺安应了一声,当即开始调动阵中兵将。
三煞位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时可以变化的,若生机在北,则死局在南,若生机转到南,死局就会相应的落到北。
他之所以要带领三百士兵入阵,就是为了方便变化。
贺安现在身居北方,属水,想要变化,只有一条路,就是向东边走,即水生木,再变就是往南走,木生火。
他这阵法五行只得其四,缺了至关重要的“土”,所以无法火生土,土生金来一个循环。
简而言之,到了南方火宫,阵法就再无变化之能。
另一边。
钟明使劲拔出陷在泥里的腿,艰难的迈向前方,阿东阿西亦如此。
“这阵法就是折磨人的是吧?”
望着前面一片沼泽也似的泥潭,阿西仰天长叹,“有本事出来打过啊!”
回应他的,只有钟明和阿东咕叽咕叽的拔腿声。
钟明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拳头再大,打不到人也不行啊。我们虽然走得艰难,但真正恐惧的应该是对面。”
阿东提着衣摆接道:“没错,等我们穿过这片沼泽,到了北方水宫,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里就这么难走了,到了水宫,还不得是真沼泽啊。”阿西大摇其头。
“你说错了。”钟明道:“主阵之人坐拥北方生机,肯定能调动水汽进行攻杀,说不定我们刚进来的地方已经成了泽国。”
阿东认同的点点头:“有道理,要不是我们一直在向北走,恐怕早就被淹了。”
“诶,你说这阵法的阵眼是不是在北边?”阿西突发奇想。
阵眼就是主阵之人所立之处,相当于象棋里的将帅,一旦出了事,阵法也就形同虚设。
钟明若有所思:“象棋里的将帅至少能在九宫里转悠。”
阿东阿西都是一愣,继而齐声道:“你是说,阵法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