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边走一边研究这阵法,就当是课后题了。
道家的理论里没有必死局的说法,即使是九死一生的情况下,也会有一线生机。
不管什么绝阵,死阵,还是凶阵,恶阵,都脱不开这种自然规律。
而奇门遁甲研究的就是那一线生机。
可问题就在于,事物是无时无刻都在变动的,那一线生机也会因此产生变化,忽而在东,忽而在西。
稍有不慎,就会把握不住。
三人目前讨论的,就是阵法的变化问题。
“对方阵中五行缺土。”
钟明眯了眯眼,已经大概了解到这阵法的运转逻辑了。
阿东同样意识到了:“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先向北走,找不到人就向东走,再找不到,就向南走,对方就只能被我们追着跑。”
阿西补充道:“而到了南边,阵法变化已经穷尽,对方只能任人宰割了。”
说完,精神略略振奋。
钟明却道:“这一路上应该不会太轻松。”
对方肯定知道阵法的弊端,所以肯定会在路上设置各种杀招,来阻挡他们前进。
阿东神色轻松的笑道:“见招拆招罢了,我更关心的是对方怎么过宫。”
经过阿东这一提醒,钟明不禁恍然,忍不住左右望去。
虽然能见度不及三米,但钟明可没忘记,他们此时正身处山谷之中。
这山谷地形狭长,呈南北向,东西最宽处不过百米,最窄处不过几十米。
对方想要变阵,就必须要向东,再向南。
虽然地理方位有区别,可正常来说,对方肯定会擦着自己溜过去。
这要是能抓住时机,岂不就是擒贼先擒王?
钟明不过是下意识的张望,却意外发现右手边的浓雾不太对劲。
山谷中没有风,雾气都是慢慢浮动的,可右手边的浓雾却略显激烈的翻涌着,如同波浪一样。
有人?
钟明眼一亮,因怕惊动敌人,就轻轻拍了拍阿东阿西的肩膀,指了指右边的浓雾。
两人一看,顿时明白过来,忙压低身形,寻找掩体。
对方布阵时可是带了三百士兵的,这要是乱枪打来,他们肯定吃不消的。
钟明躲在一棵小树后面,仔细观察。
没等多久,就见浓雾中走出一队士兵,各自扛着一杆青色幡旗,领头的踢了踢脚下的淤泥,暗骂一声,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就这里吧。妈的,湿成这样。”
他攥了把衣袖,挤出一把水来。
手下人马上散开,把幡旗插在地上,说来也怪,那旗帜一插上,就无风自动。
不远处正在过宫的张道人当即有所感应,皱眉道:“怎么跟我吩咐的点位不太一样?”
贺安对此早就司空见惯,扬扬手道:“手下人办事就是这样,你吩咐的事,能办七成就很不错了。”
张道人不悦道:“这怎么行?阵法方位但有一厘之差,就会谬以千里,特别是高手过招,往往一个小破绽,就足以致命。”
贺安干笑两声,有些无奈。
能不折不扣的执行指令的,那是机器。
就算是机器,也会出故障啊,甚至枪都会卡壳。
可见这就是自然规律,是无法避免的。
张道人脸色不太好看,直接指挥贺安身后的士兵:“你们,去把点位矫正。”
士兵茫然的看向贺安。
贺安无奈的挥挥手,“去吧。”
士兵刚迈步,就听一声枪响从雾中传来。
张道人脸色猛地一沉。
贺安亦是脸色一变:“碰到人了?”
他这阵法主要是困人,三百士兵分布四方,各持旌旗,聚拢四气,且时时按照阵法运转行动,按理说绝不会碰到闯阵之人。
“出事了!”
张道人语气凝重。
一旦开始死人,阵法的威力就会开始衰减,运转之间也会暴露更多缺点。
贺安看向张道人:“现在怎么办?去支援?”
张道人摇头,“跟茅山弟子正面对上,可就是你死我活了。”
现在双方只是赌斗阵法来论输赢,已经是极好的选择了。
“看来我们要快点过宫了。”
张道人说道。
三煞迷踪阵的前两个变化,水和木的攻击性都不高,只是困敌,阻敌之用,但到了最后一个变化,主位落于南方离宫,倒转天罡时,就能借用离火攻杀了。
贺安点点头,吩咐众人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
钟明收回少伤剑气,警惕的四下张望。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他才微微放心。
那个领头的也是有点警觉性的,竟然能在喉咙被切开的情况下开出一枪,实在是吓人。
阿东小心翼翼的摸上来,看也没看倒了一地的尸体,并剑指在眉间一点,念念有词,而后在桃木剑上一抹,轻喝:“木剑开锋。”
桃木剑上亮起莹光。
阿东几剑将幡旗砍倒,“此地不宜久留。”
阿西也看着地上的幡旗,若有所悟:“原来还需要布阵法器。”
钟明眼中光芒闪烁,没有说话。
其实这也是一个破阵之法,通过不断消杀对方的有生力量,致使阵法再也无力维持,最终破阵而出。
但那都是不通阵法的莽夫才干的事。
“现在看来,对方应该已经在过宫了,我们再去北方已经没用了。”
钟明看着地上青色的旗帜。
青者,木也。
“对方应该在……东?”阿东举着罗盘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迷雾。
阿西低声嘟囔:“东西只有几十米宽……”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就是说……”
钟明眼中冷芒一闪,抽出了手枪,“也就是说,对方离我们不远。”
“甚至就在身边。”阿东忽然觉得四周变得恐怖起来,好像那四面八方的浓雾中潜藏着毒蛇一般。
“冷静。”
钟明压低身子,把几个士兵的尸体拽过来充当掩体。
对方要是用道法,钟明是不怕的,就怕对方用枪搞偷袭。
阿东阿西也上来帮忙,很快就凭借尸体和小树搭起了一个临时掩体。
三人背靠背,半蹲在里面,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事实上,他们完全是多虑了。
贺安和张道人根本不想,也不敢伤到他们仨。
贺安还好,一个散修而已,打伤茅山弟子之后,只不过死后吃点苦头而已。
张道人却不同,他在族中地位底下,属于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如果伤到茅山嫡系弟子,以石坚那护短的性子,一旦问责于天师府,他必然会成为弃子。
甚至可能被革除张姓。
所以,两人虽然几乎擦着钟明三人走过,但都当做没看到一样,甚至还有些害怕钟明发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