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刚才的斗法,就突出一个“快”字。
后世之人讨论的什么枪快还是拳快的问题,放在钟明身上就不灵了。
他的剑光,比子弹要快不说,还能拐弯,而且是提取特种钢材精华,以茅山秘法锻造而成,堪称世间庚金之最,至刚至阳,无物不斩。
毕竟最初的假想敌是铁甲舰,按照原先的设想,应该是某帝国暗中挑动某岛国搞事,铁甲舰队来势汹汹,他一剑斩断超无畏战舰,然后举世皆惊的。
现在拿这大炮来打蚊子,属实是有点欺负人了。
当然,如果给他们时间,或许能想出反制的手段,只是钟明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比如这蛊法师,要是准备好之后,暗中偷袭,结果还真不好说。
但如果两者摆开法坛,正大光明斗一场,过程虽然会曲折一些,但结果是不会变的。
没办法,钟明上面有人,而且很多。
这就是家长带来的底气。
王德发打了个酱油,带着人过来帮忙收拾战场。
这老头的遗物全是虫子,恶心的很,钟明也不想碰,就让人烧了。
他原本还幻想能掉几本秘籍什么的,但摸完尸体,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想到电影中这老头还有个洞府,钟明就想叫出那俩魂审问一下。
要是顺路的话,就随手扬了。
结果刚坐到地头,村里就跑出一队火龙,那一根根火把下,是群情激愤的村民。
村民不是没有对付邪术的办法,那些汉子回村一吆喝,村长啊,族老啊,就马上把人组织起来了。
当先的人抱着祖先牌位,周围还有人抱着香烛,当间的人扛着轿子,上面坐着一尊神像,应该是本地的土地爷或者灶王爷。
队伍两边,还有两只舞狮,还有唢呐匠什么的,一行人敲敲打打,呼喝连连,声势煊赫。
这一幕落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就看个热闹,可在钟明眼里,却是光彩斑斓。
他不想多事,就打发王德发上去跟村民解释一下现场情况。
王德发过去之后,村民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却没人注意到,众人扛着的神像上有一道清光飞了出去。
这道光来到钟明面前,往下一坠,现出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老头,拄着一根比他个头还高的龙头拐杖,刚一现身,就是深深一躬。
“小老儿老眼昏花,保境安民,力有不逮,还请道长恕罪。”
钟明连忙起身行礼,“幸会幸会,原来是土地公当面。此一方穷山僻壤,村中百姓得以绵延生息,皆仰仗您老长久荫庇福佑,岂能怪罪?反而是小道,方才行事多有莽撞僭越之处,还望您老海涵,莫要怪罪。”
人都是爱惜羽毛的,越上位的人,面对底层也就越和蔼,钟明也不例外。
土地公见钟明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整个南区的土地公都不太好过,城隍庙里发出通告,说茅山钟道长准备离境出巡,要各方面都打起精神,卫生啊,治安啊什么的,都得搞好了。
特别是港口那边出现了许多职位空缺,这上上下下,就有不少神吏蠢蠢欲动,都想进步一下子。
各村土地、灶王,那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上边的走了,下边的才好升。
现在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空缺,那就代表整个南区,都要迎来一波大洗牌。
这可不是小事。
南区目前的土地城隍分布,其实是各方势力平衡的结果,其中有儒教封的,有皇帝封的,有村民自发封的,有天师府封的……堪称是犬牙交错。
而现在,变天了。
谁都能看出来,茅山一定会趁着这次人事调动,排除异己,拔擢自己人,直至将整个南区打造成铁板一块。
因此呢,上到城隍,下到酆都,无不暗流涌动,甚至都影响到三教在暗中博弈。
土地公就接到了通知,说是让他写个述职报告,明面上是说一下自己有啥功绩,为啥能做土地公,其实就是让他站队,瞅瞅是啥成分。
本来土地公就在为这事发愁呢,他这里要是出了岔子,影响了自己倒不打紧,要是影响了领导的仕途,那罪过可就大了。
结果一出门就是晴天霹雳。
钟道长他,亲自!在自己辖区!抓了个小偷!!
那一瞬间,土地公感觉天都要塌了。
好在他在这阴间官场混迹多年,心理素质了得才没有当场上吊,而是积极补救。
目前看来,这钟道长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土地公如蒙大赦,“多谢道长体恤。”
钟明倒没想这么多,事实上,他都不知道下面发生了这么多事,因此就指了指地上被蛊法师刨出来两具尸体:
“劳烦老人家,小道除魔心切,这才致使这二位尸身残破,还请如实通报,切莫影响了阴间福祉。”
土地公诚惶诚恐:“是,是,小神一定如实上告。”
说完这事,钟明这才注意到土地公就一个人,“您老人家怎么就孤身一人?也没个吏属。”
土地公心里咯噔一下。
基层编制有限,不管正神属吏,还是拘魂阴兵,酆都都会定时开工资的。
通常来说,不管谁去查,土地公人手都应该是充足的……
他正要开口辩解,钟明却抢先开口:“正好,我这儿刚抓了俩阴魂,都是盗墓贼,您先用着,顺便也帮我查查他们老巢在哪,我让人去处理了。”
“诶?”
土地公声音都有点颤抖,反应过来后赶忙道谢:“多谢道长,小老儿一定尽力。”
钟明完全没体会到土地公那坐过山车一样的心情,见事情谈妥,就微微一笑,放出那俩魂,然后拿出天蓬尺虚虚一拍。
地上便冒出一股青烟,而后一收,走出个身着甲胄的阴兵,哗啦一下单膝跪地,“参见仙师!”
这是钟明在恶狗岭养的阴兵,虽然坛上很少动用,没啥收益,但因为恶狗岭处于交通要道上,日常收收过路费,做做生意什么的,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而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各方势力多少都会给个面子,这就导致恶狗岭的鬼城已经越来越繁华了。
这阴兵是彭浦安排的,专门当钟明的通讯兵,又因为阎王爷特封给他“怒胆仙师”的名号,所以这些阴兵都会称他为仙师。
“派两个兵留在村里,等土地公问清楚盗墓贼的老巢之后,给我派兵剿了。”
“是!”
听到钟明的话,旁边的土地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这是要干嘛?
准备看我表现?
土地公忐忑不安。
好在钟明接下来没闹什么事,只是让阴兵拿来两副锁链,把盗墓贼锁上交给了土地公,然后告辞而去。
王德发已经把乡亲们安抚好了,一通感谢之后,便回去呼呼大睡,第二天收拾好东西,就再度启程。
土地公却一夜没睡。
他左思右想,横竖睡不着,下意识觉得这事关系不小,于是就把今晚的事写成奏折,送到了城隍庙。
城隍一看,也大为挠头,找来谋士研究了两天两夜,将钟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做了个全面分析。
最后得出结论:钟道长这是有意提拔恶狗岭的嫡系,但因为无功不受禄,一时间找不到理由,这是准备借题发挥,为手下捞功劳呢。
可城隍爷都快把那俩盗墓贼抽成陀螺了,都没得出啥有效信息。
那个蛊法师刚刚从南洋跑过来的,一点家业都没置办呢。
谋士在旁献策:“钟道长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开疆拓土,锋芒毕露……想来,是要借此事一观老爷的行事风格。”
“哦,你是说?”城隍爷忍不住侧目。
当初钟明起兵之际,他因为不看好钟明,曾将其拒之门外,但此时对方大事已成,城隍爷心里也颇为忐忑,不知道钟明是否会因此而怀恨在心。
他这位子,是朱元璋敕封的,算起来也是儒教门生,就是不这么算,他也是比较亲近天师府的。
而现在茅山大兴,流言四起,都在传什么天师府道教宗坛的位子坐不久了,一时间神神自危。
搞的城隍爷也拿不准风向了。
谋士笑道:“南洋人鬼混居,混乱不堪,人人皆以养小鬼为荣,致使阴阳混淆,天人失序,试问这般情景,与人间地狱何异?”
说着,他向右上方一拱手:“钟道长素来悲天悯人,自然心有不忍,必然有意派出天兵,伐山破庙,再造乾坤。”
“你是说——”城隍爷霍然起身,“钟藏锋要效仿张天师伐六天故气……”
谋士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天师府就是出了一个张天师,才稳坐三山第一的宝座,茅山想要与之争雄,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功绩,才能服众。
那南洋虽然是化外蛮夷,地域却堪称广大,便是再立一座酆都,也不是不可能啊。
彼时,却不知那新立阴府,谁做阎罗,谁做判官。”
城隍神情一动,陷入沉思。
说实话,做官做到他这份上,再想升迁,基本无望,但现在却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落到了眼前。
一个更进一步的可能。
谋士的分析绝不是信口胡诌,就算钟藏锋不想这么干,茅山上下又岂能没有这种心思?
汹汹大潮,总会推着他往前走的。
况且,他还听说,茅山的林九正准备下南洋呢。
这是极其明显的信号!
城隍爷思忖良久,终于下令:“上报酆都,就说这盗墓贼乃是南洋间谍,妄图窥窃神道,染指神州,请调六科八将,并恶狗岭兵马,彭浦大将,出兵南洋,伐山破庙,整顿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