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京风.尘仆仆赶回来,本就已经疲倦,再加上回宫复命,等回到玉京院实在无暇多顾。
等到第二日睡醒,脑子里又忍不住浮现,昨晚在院外时看到的人影。
不,其实贺玉京并没看清是不是人影,他只是当时直觉有人经过。
是跟踪他的人?
贺玉京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眉头不由得皱起。
奈何他在脑海中一遍遍盘算,也实在没盘算出,自己这一路是否露出破绽。
“算了,若真是冲我来的,必然会有下一次。”
这样一想,贺玉京便暂时将人影的事揭过,转而看向三宝。
“这几日家中可有事?”
早等着问话的三宝,终于听到自家主子开口,不等贺玉京话音落下,就迫不及待开口,将这几日侯府的事情说来。
当然,主要的着重点,放在海棠宴上的风波,还有海棠宴过后,宋家郎君的拜访,以及他刚刚听到的流言。
三宝说得面目激愤,贺玉京却听得眉头皱起。
怎么全是和何蓁有关的?
不过既然全是这些内宅之事,那就说明侯府中没出什么事,倒也算是种消息。
贺玉京松开眉头,就着三宝刚才的话,挑了个自己认为的重点问:
“所以流言传出来后,夫人做了什么?”
三宝一愣,摇头道:
“夫人什么也没做呀。”
不过,这是重点吗?
“郎君,那位宋家郎君,就是那位出了名的宋隐驰宋大才子。”
贺玉京和三宝主仆多年,很轻易便读懂他这位贴身小厮的内心戏,很有几分无奈道:
“谣言,就是靠你这种瞎子蠢货传播的。”
贺玉京此刻觉得,三宝的话已经不能听,还不如去问问何蓁本人。
他倒要看看,同样的事情,用那个人的模版流程套出来,又会是什么东西。
贺玉京不由自主加快脚步,只是那脚步中带出的,有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一分期待。
然后他的期待,在跨进主院的下一刻,被什么东西绊在原地。
不等贺玉京视线移过去,院中已然爆发出一阵憋不住的笑声,紧接着是何蓁迅速恢复端庄后的福身行礼声。
“夫君,不知夫君回府,是妾失职。”
失职?
贺玉京飞快扫了何蓁一眼,没立马接她的茬,而是低头看向咬着自己袍角不松口的小奶狗。
小奶狗前脚支在贺玉京脚面,嘴上叼着贺玉京袍角,口中还发出毫无震慑力的“呜呜”声。
贺玉京看到脚面上的狗爪印,嫌弃地皱了皱眉,抬脚想将小奶狗撩开,却在看到那双水润润滴溜溜的眼睛时,想到方才何蓁没憋住的笑声。
还是小姑娘呢。
最终,贺玉京心底无声一叹,只抬脚将小奶狗轻轻拨开。
那边行礼完起身的何蓁,见状忙给宝珠使眼色,让她将奶狗儿抱下去,自己则迎着贺玉京往厅中坐下。
“夫君一路辛苦,我让小厨房中午多备几个菜,为夫君接风。”
见贺玉京点头,何蓁又道:
“那小狗崽,是早上下人出去采买,路上见着可怜才带回来的,夫君若是不喜,我便让人送到庄子上去。”
贺玉京打开茶杯盖的手顿了一眼,看了眼何蓁眼底残存的真实笑意,随口道:
“刚来就知道护主,倒是条好狗,养着吧。”
何蓁快速应了一声,唇角的弧度迅速扩大,又迅速收回,若非贺玉京注意着,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木头夫人的开关,一只小猫小狗就能轻松打开。
贺玉京掩在茶杯下的唇角,也跟着轻轻扬起。
贺玉京逐渐摸清何蓁这套端庄模板,知道自己不开口,对方不会平白挑起话题。
于是,等厅中安静下来后,贺玉京主动问起海棠宴的事。
“不过是不小心同人穿了一样的衣裳,被宜平县主误认,不是什么大事。”
“那流言呢?”
贺玉京又问。
何蓁面上依旧淡定,有理有据道:
“流言针对整个定安侯府女眷,妾心中忧虑,然嫂嫂掌家,自不好越俎代庖。”
贺玉京昨夜才回来,听来的消息都是三宝告诉他的,并不知其中细节,何蓁这样说他也觉得没问题。
这本是后院之事,既然有负责的人,贺玉京自然便不多在意,转头说起自己在意的问题。
“海棠宴上的事情,真正的目的大抵是冲我来的。”
“一是用诋毁你,来影响我的名声。二是阻挠你融入上京名门,不能为我提供助力,尤其是武将世家。”
何蓁脑子转得飞快,面上却一片懵懂茫然,端着姿态谨言:
“妾愚钝,往后需要如何行事,还望夫君提点。”
前一个失职,后一个提点。
贺玉京的嘴角扬不起一点。
“无妨,我同你说这个,不过是让你清楚原委,不必想太多。”
对于这位只求无过,对自己没什么真心的夫人,贺玉京心中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被人算计给自己招祸。
至于其他的,贺玉京从未想过。
眼看过不多久要到午膳时间,贺玉京懒得动身离开,又不想安静得太尴尬,便主动捡些这次办差中能说的事情闲聊。
“我这次公干,实际是为接待青沙国使臣,提前赶回来,也是为此做准备。”
何蓁见贺玉京神态放松,脑中转着田云朗说的生意,面上从善如流摆出闲聊姿态。
“妾不懂朝政,不过接待使臣这种事,不该是礼部的活儿吗?”
贺玉京点头。
“礼部自然有同僚同往,我负责的是其他要务。”
具体是什么要务,贺玉京没说,何蓁也识趣的没追问,不过怎样吃下青沙国第一口螃蟹的想法,第二日就送了出去。
这日过后,没了正事可说的夫妇俩,又恢复成之前的合租室友模式。
贺玉京除了上衙点卯,大部分时间都在玉京院小书房,偶尔去侯府前院见一见老侯爷和定安侯。
何蓁近日无甚需要外出的事,除了打理玉京院,大多数时间就是逗逗狗,或者看看闲书,做做女红。
这样相安无事波澜不惊的日子,贺玉京偶尔竟也品出几分安适温馨。
尤其是经过何蓁住的屋子时,比从前偶尔多出的笑声,即便只是因为一只小狗崽。
贺玉京站在屋外,眼中的笑意还未掩下,三宝就从远处匆匆赶来。
“郎君,不好了!老侯爷那边生了大气,让你和夫人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