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蜀地绝技天赋的何蓁,走下马车时,已经全然恢复常态。
优雅端庄,仪态完美,但微死。
尤其是见过春日暖阳下的何蓁,再看这样的何蓁,贺玉京只觉违和得渗人。
这样的想法一冒头,贺玉京心中就涌出自嘲。
人就是这样,窥见不寻常,便以为窥见本质,便想要判一判高下。
实在狂妄又自以为是。
贺玉京释然摇头,不再去想别的。
“今日多谢夫君,夫君提竹篓辛苦,早些安歇。”
提竹篓辛苦?
是说他手无缚鸡之力吗?
看着福身一礼后,带着女婢匆匆离开的何蓁,贺玉京哑然。
嗯,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
可惜这丝不一样太稀薄,被朱门高墙一围,便难寻踪迹。
第二日醒来,二人便重回各自的生活轨迹,没有谁越界。
哦,只有贺玉京,为堵府中流言,会时不时出现在何蓁周围,以示夫妻和睦。
不过何蓁最近有些忙,已经两三次没有配合贺玉京演出了。
“你们夫人又不在?”
又到贺玉京休沐,处理完手头事情,拿着两本书进到主院,只有两个小婢子正逗狗玩,并不见何蓁。
两个小婢子是二等女婢,平日并无机会近主子身,贺玉京说话脸上无喜怒,吓得二人撒开狗崽就要跪。
“回,回郎君话,婢,婢子不知夫人去哪里了。”
贺玉京看着被撂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的狗崽,皱了皱眉,挥手道:
“下去吧,让你们夫人身边人来回话。”
并不用两人去叫人,贺玉京刚把人挥退,弯腰将狗崽捞起来,珍珠就端着狗盆从远处走来。
“郎君,夫人出去了。”
珍珠看到贺玉京,大大方方行了礼,就敲着手里的狗盆,对着狗崽一阵“嘬嘬嘬”。
原本任由贺玉京抱着的狗崽,见了珍珠狗眼一亮,浑身一扭,竟就叫它挣脱开来。
贺玉京怕摔着狗崽,赶紧矮下身将狗崽放下,看着它被养得滚圆的身体,一扭一扭朝着狗盆奔过去。
也没问何蓁干什么去了,贺玉京往何蓁平日坐的摇椅上一躺,指着吃得狂摇尾的狗崽问珍珠:
“你们夫人给它起名字了吗?”
珍珠点头,一脸骄傲道:
“叫啸天。”
“啸天?”
确定是那胖乎乎肥扭扭的一团?
贺玉京看着啸天轻笑出声。
因着何蓁出门,再次扑空的那点无奈,就这样被狗崽的霸气名字驱散。
而那边疯狂干饭的啸天,大概听懂了自己的名字,于百忙之中“呜呜”两声,短短一条的小尾巴,狠摇了两下。
“行了,你下去忙吧。”
看着珍珠满脸写着有事,又不好走开的模样,贺玉京大发慈悲。
心中却想着,何蓁那样的人,养的人和狗,倒是一个比一个活泼。
等啸天吃完饭,贺玉京将它捞到膝盖上,姿态放松地抚着狗崽油黑发亮的皮毛,思绪随着摇椅一晃一晃,就晃到了昨日接到的消息上。
朝廷虽还未颁布,与青沙国通商的政令,但随着青沙国使臣的离开,这个消息早已经扩散开,商贾巨富也已经动作起来。
想到那人传来的消息,贺玉京不由猜测,是不是也与这件事有关。
若真是这样的话,贺玉京意味不明的黑眸中,就浮起一缕,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得意笑意。
更没有察觉到,快被他撸秃噜皮的啸天,发出哼哼唧唧的抗议,又仿佛在向自己真正的主人求救。
可惜,啸天的求救声何蓁注定听不到。
此时她正一脸财迷的,沉迷于田云朗让人从青沙国运送回来的珠宝。
田云朗还没回来,这次运送回来的,也不是全部。
“我们郎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说这些先拿给夫人撑门面,其余的等告示下来,再送回来。”
何蓁没有那么高洁出尘,对这些貌美华丽的事物,有着天然的好脸色。
“行,那你们郎君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送东西那人一笑,对着何蓁毫不遮掩道:
“还没确切时间,不过估摸最晚也就入夏时节了。”
说着,那人想起什么,从身上摸出个两掌大的盒子,递给何蓁道:
“对了,郎君让我交给夫人的,差点忘了。”
何蓁心中一动,接过盒子,对那人道:
“辛苦田管事一趟,我那里得了两坛倾荷楼的好酒,回头就让小厮送过去。”
田管事是田家老人,对何蓁也熟得很,见这位表小姐竟还记得他喜好,一张脸上顿时笑开花。
“哎哟,劳夫人记得这些,那我就谢过夫人,厚脸收下了!”
笑说完,田管事又同何蓁说了些青沙国见闻,以及田云朗的事情,然后才寒暄两句告辞离开。
等送走田管事,何蓁才拿起那个两掌大的木盒。
盒子和普通木盒不同,没有锁扣,浑然天成得仿佛一整块木头。
何蓁却并不觉奇怪,很是熟练地拿起木盒,往侧边轻推,“咔”一声之后,就露出个筷头大小的锁眼。
“幼稚!”
何蓁有些好笑,低骂一声,起身从旁边一个常用的匣子里,摸出一把钥匙,轻松将木盒打开。
盒子里的东西和何蓁想的一样,是两家铺面的房契地契,几张卖身契和一块被软布包好的青玉佩。
“将东西收起来。”
何蓁只拿了青玉佩,其他的看过之后就直接递给了金珠。
金珠已经习以为常,应了一声,便按惯例将那些契书,分门别类放到固定位置。
等金珠回来,何蓁已经招了人来,有条不紊地指着那些珠宝吩咐。
“每一样只放一份在铺子里展示,有人要只能预定,怎么对客人说你们知道。”
“相应的图纸,这两天我就让人送过去,杂货铺那边也筹备起来。”
何蓁说一句,听着的人应一声,并迅速记下些东西。
等何蓁说完,其中一人问道:
“杂……奇珍楼的筹备,东家这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何蓁没有马上回答,指腹在桌沿轻点了几下,才道:
“先只放出消息,后续……容我先想想。”
那人应了一声,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之后,何蓁便挥手让人走了。
这边人刚走,何蓁端起的茶杯刚送到嘴边,成衣铺的掌柜就敲门走了进来。
何蓁口中呷着茶水润喉,只拿询问的眼神看掌柜。
掌柜神色闪烁,紧走两步,凑到离何蓁半步远的位置,弯腰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咕咚——”
何蓁咽下茶水,皱眉偏头。
“消息怎么送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