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想躺赢也没那么容易。
贺惊鸿爆出来的这些消息，确实让长公主毫无转圜之地。
尤其是真的查出，长公主确实生的是一对双胎女儿，且另一个女儿所嫁的人家，正是老承德侯夫人宋氏的娘家侄儿。
所孕育的子嗣之一，正是大儒钟老的得意门生宋隐驰。
为什么说宋隐驰是子嗣之一呢？
因为在宋隐驰之后，宋家那位夫人，据说还夭折了一个孩子。
若是平常，这些事情都是各家常有之事，无人会在意细节，可现在这些证据摆出来，就是傻子也看明白了。
难怪这么多年，长公主手握兵权不放，却又安安分分当她的长公主，表面上并没怎么插手政事。
甚至皇帝每次故意的试探，长公主也竭力配合，除了交还兵权这一件事。
如今倒是都想得通了。
只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能查到蛛丝马迹，却很难拿出确凿证据。
长公主和皇帝本身就是血脉至亲，所以长相上也看不出来，宁妃当年也是确确实实，生下了一个皇子的。
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夭折的那个，是被换出宫的真皇子，如今的六皇子是那位宋夫人所生。
但这种事，只要有怀疑就够了。
别的事上，可以疑罪从无，但牵扯到皇室血脉，疑罪几乎就是死罪，皇帝想怎么处置都行。
可皇帝不处置，并且将整件事，交给了唯一一个只有小擦伤的四皇子。
虽然不受宠，但明面上仅剩的四皇子。
“你说父皇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也没了避嫌的必要，祁霁大喇喇坐在贺玉京书房，一边飞快吃着点心，一边一脸头痛的模样。
贺玉京看一眼，已经消下去大半的点心碟子，移开视线道：
“殿下怕什么？不是都说躺赢了？”
四皇子停下吃点心的动作，有些忧愁道：
“主要这事儿太棘手，可大可小的事，我同父皇还不如你同他熟，哪里猜得出他的真实想法？
贺玉京就懂了。
“殿下这是担心，这是陛下的考验，若是结果不满意，陛下……”
祁霁没点头，但也没否认，犹豫一下才道：
“若只是考验，想看我合格与否，这倒是没什么。”
“如今就剩我和五弟，就算父皇不满意我，最终要将位置交给五弟我也能接受，我就怕……”
怕皇帝不满意，怕皇帝故意借他手做事，然后反过头来处置他。
这些话祁霁没直说，贺玉京从他担忧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贺玉京很想让四皇子放心，像何蓁那样笃定说出，五皇子不可能要皇位，他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话都到了嘴边，贺玉京最终还是没有说。
既然祁霁已经是唯一的选择，那么从皇帝做下这个决定开始，他就应该注意君臣间的分寸了。
贺玉京斟酌一番道：
“从与五殿下合作以来，他并不像有要毁约的想法，从这次事情上看来也是如此。”
“至于陛下，刚刚经历连续两场丧子之痛……且陛下龙体欠安，想来确实是精力不济。”
贺玉京没再直接给出办法，只是着重提了祁瑜拒绝皇位的事，又提了皇帝经历丧子之痛。
祁霁就明白贺玉京的意思了。
也不是非要贺玉京点这一嘴，他自己也能想到这些。
不过因为身份的骤然变化，身边的人态度变化太明显，让他很不适应，所以想找曾经关系亲近的老友坐一坐。
贺玉京态度的变化在内里，不存在于表面，祁霁或许是能感受到的，只是比起其他人自然许多，祁霁也能接受，也就没有说什么。
当然，祁霁原本准备的秉烛夜谈，显然也就不合时宜了。
“果然，只有你能明白我的想法。”
“事情还多，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妇二人，走了。”
祁霁没再说什么正事，看了眼拐角处，探头探脑看过来的何蓁的女婢，揶揄地拍了拍贺玉京的臂膀。
贺玉京冲那边点了点头，带着虽浅却满足的笑意道：
“殿下取消，那我送殿下吧。”
祁霁没拒绝，二人闲话着往门外走去。
“你我是真没想到。”
贺玉京不解。
祁霁视线就往身后扫了一眼，调侃道：
“当初阴差阳错，大家都笑话你，捡了别人不要的，还是个木头人儿，想着你这样的人，往日两口子日子怕是过不好。”
“如今再看，没想到当初的勉强凑做堆，竟似凑成了一对佳偶？”
贺玉京甚少在人前提儿女私事，就算在祁霁跟前，祁霁不主动问，他也从来不多言一句。
所以贺玉京和何蓁之间的变化，旁人确实不得而知。
祁霁能感觉到变化，也完全是从贺玉京偶露的端倪，看出来些蛛丝马迹，但内里两人好到什么境地，以及何蓁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祁霁实际还是不清楚的。
此时祁霁说起，贺玉京好像来了点谈兴，也身后府内看了眼，道：
“我和她……是挺好的。”
祁霁见他这样，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哟”了一声，一脸的好奇。
贺玉京轻咳一声，似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声音不大道：
“她……其实和外人看到的差别挺大，是个聪慧通透的女子，也助我良多。”
何蓁被人掳走过两次，这祁霁是知道的。
贺玉京是正人君子，不会因为这种事就休妻，但祁霁也没想过，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介意。
不仅没有介意，甚至颇有些，新婚之人身上才能看到的浓情蜜意。
那何氏真就那么好？
祁霁有些好奇，不过也就好奇了一瞬，别人家的家事，只要贺玉京自己觉得好就好了。
更何况，贺玉京越是这样，越说明他这个人的品行。
祁霁不再说旁的，只一味恭喜贺玉京，能于一段错误的姻缘中，觅得一生的良缘。
“不过你这有点难办啊。”
祁霁话说一半，意味深长看着贺玉京。
贺玉京不明所以，就见对方凑过来，小小声道：
“你倒是跟你家夫人和和美美了，我记得，那位秦娘子对你很是感兴趣……”
贺玉京翻了个很不君子的白眼，带着些故意找茬的意思道：
“哦，说起秦娘子，她正找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