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倾式可瞬间杀伤,强攻之势难挡。滚刀式可疾走连打,进可攻,退可守,两种武技,正好相辅相成!”
老者满意地点头,然后又很认真地说道:“但是切记,手握他人所创武技,哪怕再强大,可一人伏尸百万,千里赤地,一生成就也只尽于那处,唯有自己悟出武技,方是大道正途。”
辰启虽然不知老者这话有几分道理,可看在何家的威严与恩遇上,以礼相待。
老者呵呵笑道:“孩子,认为老夫所言不过危言耸听?”
辰启赶忙摇头解释:“晚辈不敢有这个想法。”
老者还是笑着,“不敢啊,那就是心高气傲,觉得老夫年纪大了,观念落后,所言不适用如今?”
辰启不想老者多心,也不想因此落了何家主那边的关系,郑重其事道:“前辈明鉴,晚辈真的一点没有这个念头。晚辈对前辈的指导是感激不尽,哪里会有那种不敬的念头?”
老者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老夫活得久了,人与事也见得多,有无心之举的祸事,有包藏祸心的善意,辩不清楚是非黑白的大事,平静安宁的鸡毛蒜皮,到头来认为唯有手中把握一种武技,单单属于自己,那样才好。
你还年轻,将来的路子很远很广,老夫也觉你并非池中之物,走几场风雨说不得能够化作真龙,翱翔于天,所以也便多唠叨些。
认人要准,识其本质,是交浅言深还是多有防备,这则要看你自己或来往之人的品行同做改变,须知天下非一成不变,人与人亦是如此啊。
到老了,能有几个知心好友,过命兄弟聊聊天,唠唠家长里短,谁家儿子孙子有出息,谁家女儿孙女漂亮贤惠,是不能再好了!”
他望着少年,望着那白净脸庞与清澈双眸,接着道:“听老夫说这么久,不会不耐烦吧?放心说,老夫护着你,烈儿不敢有意见,谁都不敢有意见!”
何烈在一旁笑容满面,点头附和道:“是,大伯您是长辈,实力又比烈儿强,当然您说了算。”
老者又道:“有话,只管畅言。”
辰启回望白发老人,笑道:“前辈原来是这般看待晚辈的呀,前辈尽管放心,晚辈自然没有忤逆之意,其实恰恰相反。”
老者好奇道:“哦?”
辰启徐徐说道:“晚辈年幼时不幸双亲离世,承蒙一位老人照顾,这才有今日站在前辈面前的我,所以唠叨什么的,晚辈从来不会觉得烦,反而觉得很亲切。”
老者不动声色地望着少年,尤其紧盯那双漆黑的眸子,他从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做作与阿谀奉承,显然这是真话。
“有愿意听老家伙话的年轻人,当世少见哦。”
“不巧,晚辈恰好是一个。”
“嗯,那与老夫再说道说道?”
“前辈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俨然像是一家子了,这得益于老人没有倚老卖老,也是辰启这个人好相处,不然恐怕场面不会这样和谐。
至于何烈,他被晾在一边,却是笑着,不带任何的铜臭与虚假,笑的很真,因为他很久没看见大伯这样开心过了。
已是中年年纪的家主,此刻欢呼雀跃,像是个刚得到家主奖励的玩具的孩子。
“哈哈,如此啊,倒是有趣,若有机会老夫定要与这位智囊见上一见。还有那活泼的小姑娘,嗯,很不错啊。”
“待他们学成归来,晚辈肯定带着他们,登门拜访。”
“好啊,届时你们想去何处,老夫便你们,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以多走走,多看看。”
“一定,一定!”
对于这个老人,辰启是没有什么顾忌了,因为他察觉到对方流露出的善意与亲和,想着或许是人到老年总有这样的阶段吧,院里老院长虽年轻一些,可也大差不差不是?
而和老人谈起洛承洛水衡兄妹俩呢,完全出自他习惯和别人谈起自己与他们二人的往事,那很值得回味,说出来心里也乐呵,怎么不好呢?
反正,自己什么情况,何家估计早摸清了,不在乎是不是亲口提及,要如果这个家族真有心谋害,那他和小院里的所有人,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老者抚了抚须,忽然哎呀一声,“瞧老夫这个样子,险些忘了你是来挑武技的,现在挑完了,依据你们年轻人的性子,应该恨不得立马席地而坐,仔细研究吧?”
辰启笑着点头,“是这个理,不过与前辈正聊到兴头上呢,不急。”
老者摇了摇头,淡淡笑道:“那可不行,实力增长与武技研究最是不可马虎的,老夫不出意外十多年内都会在,可你这孩子的大好年华,不能荒废在与我这老头子的闲话上。”
辰启随即道:“那晚辈,明日再来?”
老者笑得更欢快了,皱纹都仿佛被抚平许多,连道:“好,好好,你来当然好,不过记得别荒废了噬能修炼,还有在年轻人里的朋友也多来往,日久见人心。”
到这时,被晾在旁边很久的何烈,才终于上前插嘴,解释藏馆的武技借阅规定,倒是不算太麻烦,在情理之中。
武技借阅当然说的是那些卷轴的副本,不能不经同意散播在外,也不能带出何家府邸,在完全记下武技施展方法与招数架势后,要将卷轴副本消除。
在辰启答应之后,他手上的两个卷轴以相同频率闪动光芒,连接在他的终端上,留下了可查看的副本。
老者在辰启临走前,还嘱咐了一句,“自创武技与学他人武技的区别,就在于体内噬能的流转方式,还有招数架势的运用,究竟差异在哪,需得自己慢慢体会。”
何烈没离开,让少年自个儿先回去,他留下来,与自家大伯聊聊。
塔楼内,就剩下伯侄俩。
“大伯。”
老者摆了摆手,那些武技飞回原本存放之地,他才望向中年家主,缓缓说道:“是问老夫,为何这般看重辰启?”
何烈略一点头,“大伯您长居此地,只与武技为伴鲜少外出,别说是和枫儿这辈子孙畅谈,连我都不怎么常见面,却对初来乍到的辰启很热情,侄儿如何能不疑惑?”
老者佯怒道:“那还不是你们几个小子,昨天忙着这事那事,都没时间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再说了,整个何家还记得我,还知道我名字的人,剩下的那有几个了?”
何烈连忙说道:“大伯,倘若不是您的禁令,何家上下谁人不知您啊!”
老者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不说你们了。那孩子我看得顺眼,性子也不错,尤其是那双眼,还用刀……若是忠儿还在……唉!”
何烈虎躯一震,哑然无言。
不曾想,原来他的大伯,平日里深居简出,与人言语都是寥寥几字的大伯,对那少年热情相待,并非只是出自爱才之心,而还有些与往昔的追忆?
老人口中的忠儿,全名何忠,是当今何家家主的堂兄,只是几十年时间过去,当今家主对那位性子随和的堂兄的印象,只剩下老人偶尔随口提及与幼时拿糖逗弄自己的模糊身影。
何烈嘴巴动了动,但没有出声。
老者轻声说道:“欲言又止的干什么,不就是劝我不要太投入心思嘛。放心,我还没老到认不清轻重缓急的时候!”
何烈躬身道:“大伯明白便好,辰启毕竟还不是我何家中人,为此而投入太多,不值当。”
老者幽幽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但是,烈儿……”
何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听过老人接下来的话语后,神色复杂,惊为天人。
“在不动摇家族根基,不至于让整个何家为之覆灭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要把辰启给我保住喽!”
何烈沉默许久,嗓音沙哑道:“侄儿记住了。”
他这一答应,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因为在华夏境内,除非西区与北区的两个驻扎A级城区的家族联手,或是单拎不死不休,除非噬能协会驻军大规模出动,各种武器投入作战,不然何家不会有任何的不稳迹象。
也就是说,除非辰启招惹另外两区的大佬,或者通敌叛国,不然何家会一直罩着他。
这分量,不可谓不重。
何烈望了一眼老者,转身离去。
五十年前,是当今家主的大伯,意气风发的年代,在那个时代他虽不是最强,却是家族的骄傲。
只是,可能他这辈子的气运都用在了噬能方面,所以情感方面,不尽人意,或者说惨绝人寰。
老者有过三任妻子,都是驱噬者,他们从相识,相知,相爱,步入婚姻殿堂,再到天人永隔,都不超过三年时间,前两任于他青年时候结识,最后一任于中年偶遇。
而老人的儿子,是与第二任妻子的爱情结晶,却也没有落得好下场,在初成为驱噬者的年纪,在数位客卿的守护下,仍旧丧命,连带着几位客卿也埋骨城外之地。
从那以后,老人很少回去了,在那之后不见,第三任妻子也不幸离世,他便住进藏馆塔楼中,与武技为伴,不问世事,少与人言。
整个何家,除了家主亲属一脉,如今也就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记得当年那个光彩夺目,却历经风雪,犹如被天所妒的名字。
老人,他叫何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