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落座,沈蒹蒹便察觉到邻座上有一面相清秀的文弱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地频频打量她。
此人衣着过于华丽,动作过于浮夸,眼神中还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出于好奇,她大方的侧过身子,你来我往的将此人从上到下浑身看了个遍。
男子大惊失色,小题大做地连忙举起手臂交叉护住自己的胸口——
“你你你,你一直盯着我做甚?我,我告诉你哦,你不要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已有婚配!”
“呵——不是公子先看我的么?”
那位衣着华丽的公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呃,我只是觉得姑娘身上的泼辣劲与我家凤凤极为相似,所以我才好奇姑娘长何模样?”
“凤凤,谁呀?”
邻座人神采奕奕,一脸认真。
“我新买的斗鸡呀!”
“……”
“我的凤凤英勇霸气,颇是善斗,与姑娘身上这股不折不挠的精神实属相似!所以我才好奇姑娘的眼神里是不是与凤凤一样有杀气!”
沈蒹蒹白眼阵阵,好心劝诫。
“公子最好不要好奇!”
“为何?”
“因为我满脸脓包,五官狰狞,可能会吓到公子哦。”
男子猛然一愣,深信不疑的死劲拍着胸口压惊——
“失敬失敬!还请姑娘一定要戴好帷幔,我平日最怕鬼了。”
“……”
看着男子与沈家女娘交头接耳,相谈甚欢。
长德殿下好奇问道:“不知广陵世子与这沈家女娘在谈论什么?”
听闻此话,沈蒹蒹这才知晓身边人竟是商太后胞弟宜王的嫡孙——
广陵世子商继!
看来今日在座的果然皆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
商继朝刘煊随意一拜,瞎话张口便来。
“回禀大表哥,我与这位姑娘正在讨论与人为善,以和为贵,诸如此类的大道理!”
许瑛冷笑连连,这女娘若是知晓什么是以和为贵,她方才便不会将自己差点气死!
刘煊对此话亦是不屑的连哼带嗤!
这广陵世子旁人不知晓他的品行如何,自己还能不清楚么!
像这样一个每日精通吃喝玩乐,斗鸡弄鸟,浑浑噩噩度日如年的纨绔世子哥,他懂屁的大道理!
顿了顿,长德殿下突然朝沈家姐妹问道:“本王记得围城当日,官家女眷皆被困昌王府,你们可在其中?”
沈蒹蒹预感不好,选择沉默不语。
沈书晴不明所以,无可否认的点点头。
刘煊眼神一亮,尤为感兴趣的追问道:“你们可认识一位当日从昌王府半夜出逃的女子?”
许瑛从旁道:“殿下说的女子,可是那日前来报信的女子?殿下苦寻此女数日,可是为了报恩?”
“报恩?”长德殿下冷哼一声,咬牙切齿。
“本王恩怨分明,自然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报仇?”
沈书晴猛然一惊,惊恐地向身旁的沈蒹蒹望去……
她哪里知晓自家二姐胆大包天,竟然得罪了长德殿下!
早知如此,她方才便不会因为赌气而上花船。
沈四姑娘悔不当初,这才明白沈蒹蒹为何以帷幔遮面。
“回禀长德殿下,那日情况复杂,我们只顾着逃命,并不认识殿下所说的女子!”
沈书晴镇定下来,回答得滴水不漏。
刘煊狐疑道:“这倒是怪了,难道本王那日碰到的真是一缕魂魄!”
不对,那女子若真是一缕魂魄,为何自己的屁股到如今都肉颤地厉害——
许瑛哈哈大笑,“殿下说笑了,这世间哪有鬼魅?”
刘熠大概猜到了什么,看向沈三姑娘的眼神满是狐疑与担忧。
“不知这女子如何得罪了皇兄?皇兄寻到这女子又打算如何处理?”
想来终归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刘煊不耐烦道:“人都找不到,谈何处理?”
许瑛来了兴趣,幸灾乐祸的提议道:“这女子许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得罪长德殿下!依小爷之见,抓到此女不赏她个油炸之刑,也得让她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殿下若是怜香惜玉不忍下手,不如将此女交给我来处罚!”
这许小侯爷丧心病狂,简直变态至极。
心里膈应,沈蒹蒹暗骂不止。
沈书晴听到此话,手心全是冷汗,越发坐立不安!
她心生恐惧,一不留意又将手中紧握的酒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铜鸣声。
沈四姑娘此举顿时引来了长德殿下与许小侯爷的怀疑。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别开目光——
刘熠冷色道:“许小侯爷莫不是忘了这里不是可以任由你为所欲为的乡野。许小侯爷若敢在这里滥杀无辜,本王保证你难逃牢狱之灾!”
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沈四姑娘,许小侯爷心里越发明朗起来。
“咦,平宁殿下这般袒护此女,难不成平宁殿下认识此人?还是说,此女此刻就在这里。”
许瑛声东击西,话音未落便向沈书晴精准的甩出手中的杯盏,试图揭开她脸上神秘的帷幔。
刘熠眼疾手快,及时飞出面前的竹筷将许瑛甩出的杯盏打落在地……
“许瑛,你再敢无端生事挑战本王的耐心,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许瑛充耳不闻,反而对刘煊拜道:“长德殿下不觉得奇怪么?沈家女娘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殿下既然见过此女的真实面目,何不让沈家女娘摘下帷幔,一认便知!”
“许瑛——你不要欺人太甚!”
“平宁殿下频频阻拦,难道这沈家女娘真有古怪?”
“你休得胡言!”
刘煊赞同地点点头,“许瑛说的极是,本王觉得看看也无妨?”
“皇兄——”
“咳咳咳…咳咳咳……”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间,一直闷声不响的沈三姑娘突然捂着胸口咳得死去活来。
“咳咳咳……启禀长德殿下,小女不敢隐瞒!小女以帷幔遮面,只因小女,小女患有隐疾。”
“小女自幼体质特殊,见不得风。小女只要见风便会犯病,一犯病便咳嗽不止,浑身还会长满脓包。这脓包里皆是有毒的血水与恶臭,此病传染性极强。若被这毒水粘上,此人怕是会与小女一样浑身长满脓包。”
“还请长德殿下明鉴,小女以帷幔遮面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啊!”
许是她抑扬顿挫,描绘得既形象又生动,众人听得头皮发麻,顿感浑身瘙痒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