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在一旁偷笑,心道房遗爱这小子眼睛也忒尖了些,这都发现了。
程咬金也没想到房遗爱眼神这么尖,略显尴尬的搪塞房遗爱。
“休要胡说,你程世伯不是那样的人!”
程咬金有些心虚,担心会被房遗爱这几个小子看出端倪。
想当年洛阳城破,他亲手将十四岁的杨家孤女送进教坊,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这杨家孤女正是眼前这个抱着焦尾琴的妇人,她也正是如房遗爱所言,自己的老相好。
抱着焦尾琴的妇人矮身一礼,望着程咬金眼神有些复杂,里里外外都是故事。
“俺老程今日要听《破阵乐》!杨大家烦请演奏一曲《破阵乐》如何?”
程咬金说完,怀中摸出一块金饼丢向一个婢女端着的鎏金托盘。
动作幅度太大,震得西风烈在盏杯中剧烈摇晃。
这《破阵乐》是大唐开国的赫赫战功写照,也算是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每次来他必点的曲目。
杨大家又是矮身一礼,刚准备弹奏,就听对面雅阁里,传出一道声音。
“且慢。”
房遗爱寻声望去,就见一位和尉迟恭长的不相上下的黑粗糙大汉在说话。
程咬金瞧着那人,明显眼神不悦,房遗爱瞧在眼里,有好戏看,不会是狗血三角恋吧?
“原来是陈国公,我道是谁敢扫俺老程的兴致!”
侯君集见状,阴恻恻一笑,随即掷出整块和田玉璧,大声道。
“老是《破阵乐》没啥意思,柳大家不妨献上一支剑舞,杨大家奏上一曲《兰陵王入阵曲》如何?”
房遗爱目光随之转向,只见那持剑女子走了上来,对着侯君集矮身施礼,眉目里的光快要拉出丝。
房遗爱端详这柳大家,她眼角泪痣随着背后剑光流转,年龄瞧上去比杨大家年轻不少。
房遗爱一看,感情还不是三角恋,这是碰了榜一大哥捧主播呗!
就像是两位主播连麦,然后榜一大哥疯狂刷礼物,赢得有面,输了丢人那意思。
教坊司甚少有两位大家同场献艺,若是如此,谁主谁次?谁主谁仆?”
场上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唐人多爱看热闹,关于勋贵皇家的热闹更爱看,更有好事者已经开盘押注,支持自己看好的一方。
“我赌百贯钱,杨大家先演奏,谁跟?”
“跟你赌,我赌柳大家先舞剑。”
“开盘两位大家同时演奏,封顶百贯啦。”
程处默两兄弟年轻气盛,看着侯君集驳了自家阿耶面子,程处默解下御赐玉带押注,赌杨大家先奏《秦王破阵乐》。
程处亮则是一股脑把身上的钱梭哈他老爹的相好先演奏。
尉迟恭开始一直冷眼旁观,见此情景,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声喝道。
“尔等当这是西市斗鸡场?成何体统!”
房遗爱则看到程咬金气的胡子抖动,而台上的杨大家则是对程咬金暗暗摇头。
意思是说,不要动气之类的意思。
柳大家仗着年轻,突然她一个转身,剑锋竟故意指向杨大家的方向。
程咬金面色一沉,瞬间明白这柳大家怕不是受到侯君集的暗示,要在台上把杨大家踩在脚下啊。
房遗爱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越发感觉有意思起来,这场奢靡的盛宴,让他初窥权力游戏的意思。
这俩大家要真是同台竞技,那表演效果可就太一目了然。
一个年轻漂亮有活力,一个年老色衰还带自卑,这奏乐本就是为剑舞的陪衬。
一动一静,哪怕是杨大家《破阵乐》演奏的再好,也比不过柳大家的剑舞《兰陵王入阵曲》来的有视觉冲击力。
听觉捕捉和视觉冲击相比之下,杨大家已经输了,这场表演,她注定沦为陪衬。
怕在这教坊司以后注定要被柳大家压着一头,可能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就年龄而言,说实话,房遗爱更喜欢杨大家的这个年龄三十来岁的时候,什么都懂,懂的都懂。
房遗爱自然是不会看着程咬金落了面子,看似简单的同台献艺,这打的可是老程的脸呐。
“我反对同台献艺,我要看杨大家的《秦王破阵乐》。”
房遗爱一脚踩在案几上,一边大声吆喝。
房遗爱这一嗓子,陡然成了全场的焦点,任谁也不会想,在实则是两位开国国公侧面交锋的时候,有人会跳出来。
侯君集眼生房遗爱,不太认识,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马上站了起来。
“这事轮到你反对,哪来的毛头小子,嘴上无毛也敢大放厥词,退下。”
打嘴仗房遗爱最拿手,上辈子净跟人讨价还价,耍嘴皮子了。
“呦,这人讲话了,怎么还出来几声狗叫声?不知道跟人说话先自保家门吗,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出来乱吠,岂不乱了套!”
房遗爱这句话真是大快程咬金的心,起码张志气,挫挫侯君集的威风。
“你—你—你—”
贺兰楚石一时气结,房遗爱说的在理,人刚才程咬金还自报家门,点了一句陈国公呢,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请教房遗爱大名。
“还未请教?”
“先请而后叫。”
“后叫而先请!”
“再请,我就要教喽!”
贺兰楚石和房遗爱没有交集,更不清楚房遗爱是谁,只道房遗爱好一个尖牙利齿的小子。
“先不要教,本官是太子殿下侍卫官,司职东宫千牛,陈国公的女婿——贺兰楚石,未请教?”
房遗爱不由深深打量了这个自称贺兰楚石的人,这人泥马就是个妥妥的反骨仔。
就前世记忆中,李承乾谋反,这逼养的居然临阵倒戈,向李二告发李承乾谋反。
身为臣子对李承乾不忠,身为女婿对侯君集不孝,这简直就是不折不扣不忠不孝的反骨小人二五仔。
贺兰楚石见房遗爱不说话,还以为无名小卒的房遗爱被自己的身份吓到了。
贺兰楚石洋洋得意,开始贬低房遗爱。
“卿,何故默然?”
“卿,何不置一词?
“卿,何以缄口不言?”
最后一句,贺兰楚石霸气十足的冲着房遗爱吼道!
“回本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