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暖阳懒懒洒落,吴玄安坐于庭中,手捧一卷论语,慢慢翻阅,偶有微风拂面,卷叶翻飞,檐下风铃轻响,平添几分静谧之意。
今岁入学望文斋,四书五经已尽数铭记,然陈先生言道:“若只记诵,未明其义,犹如囫囵吞枣;今汝已然贯通文理,亦不必每日赴学,待至明年二月三试之期,再入学堂与众同窗一试便是。”
吴玄安拱手作揖:“多谢先生指点,学生谨记。”
自此,他便未再往私塾,每日于家中温习经义,或静坐沉思,或持笔抄录。偶尔闲暇,亦会漫步庭中,观云卷云舒,听鸟鸣虫吟,倒也自在逍遥。
这日午后,他手执狼毫,于案上随笔写就一首小词:
秋风轻拂庭前红,落叶飘零满地秋。
对梧闲吟无旧曲,素琴一弄寄离忧。
写罢,轻叹一声,“好好好,哈哈哈!”
一番自娱自乐,没有现代电子产品的他,只能如此解解乏味的生活。而后自斟一盏清茶,抿了一口,忽然忆起刘禹锡《陋室铭》中的一句。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他目光微微一凝,若有所思。自穿越以来,日日求学,忙于生计,竟将前世的种种技艺全然抛诸脑后。
前世,身为六边形战士,除了篮球,唱跳rap皆略通一二,尤善琴词。
那时,他手持吉他,轻弹浅唱,或吹口琴,或敲鼓作乐,皆可自娱自乐。如今既有片刻清闲,何不重拾旧趣?
想到此处,摸了摸下巴,他心中一动,遂提笔于纸上,按照吉他之形,细细绘出草图,勾勒琴颈、琴箱、琴弦之构造。
虽无现代工艺,然世间万物总有相通之处,以木为箱,以金丝为弦,若稍加改良,未必不能制成一件可用之器。
次日清晨,吴玄安便出门而去,寻至城南一处木器铺。铺主乃一胡姓老匠,常年打磨桌椅箱柜,手艺颇为精湛。
吴玄安步入铺中,只见铺内木屑飘散,木香盈鼻,几名学徒正在打磨一张红木书案。胡匠正在角落里专心雕刻,一把利刃游走于木板之上,细屑纷飞,未几,一只精巧的花纹便浮现出来。
吴玄安上前拱手道:“胡大叔,可有暇一谈?”
胡匠闻言抬头,见是一个少年,便放下手中刻刀,笑道:“安小哥儿,今儿不去学堂?有何事?”
吴玄安自袖中取出所绘草图,铺于案上,道:“我欲制一物,大致形制便如这画中之物,不知胡大叔可否相助?”
胡匠低头细看,见那图上所绘之器,颇似琵琶,又似琴瑟,然形制却略有不同,竟是未曾见过之物。他捋须沉思片刻,方才道:“此物似是弹奏之器,非寻常案几凳椅,不知安小哥儿从何得此构思?”
吴玄安笑道:“偶得灵感,思欲试之。”
胡匠见他并未多言,亦不多问,遂道:“此物需何材质?”
吴玄安道:“需木质坚韧而不失清脆,若得枫木、桐木,乃至花梨木皆可。图纸上标有尺寸和大小。”
胡匠闻言点头,思索片刻,道:“店中尚有些许桐木,纹理细密,很多乐器制作音质清透,若用作琴面,倒是极佳之选。”
吴玄安喜言:“正合我意,烦请胡大叔依此图打制琴身,若能成,我自当重谢。”
胡匠摆手笑道:“安小哥儿太过客气,待我细细打磨,五日可成。”
“多谢,劳烦您了。”
吴玄安闻言,道谢而去,心中暗自期待。
五日后,他再至木器铺,胡匠果然已将琴身打制完毕。琴身光滑,形制匀称,只待装弦调试。
吴玄安细细摩挲琴面,微微颔首,道:“胡大叔手艺果然不凡。”
胡匠笑道:“只是按图制器,真正音效如何,还需安小哥儿自行调试。”
吴玄安将琴取回,接下来数日,他寻得铁金丝弦,装于吉他,逐渐调试音色。调弦之时,他细心对比,终使音调渐趋和谐。
至此,一把异世吉他初步成形。
夜色渐浓,轻轻拨动琴弦,清亮之音缓缓流淌,在这古旧的时空之中,竟生出一丝熟悉之感。
他指尖微动,弹奏起前世熟悉的小曲,虽无现代乐器之音色绚丽,然在这宁静夜晚,却别有一番风味。
琴音袅袅,清风徐来!
一时之间,竟觉旧梦重温,心怀畅然。琴音悠悠,清辉洒落,映得庭中竹影斑驳。
吴玄安独坐于院内,一手轻抚琴身,另一手缓缓拨动琴弦,清亮之音自指间流泻而出。他闭目沉思片刻,随即再一次缓缓拨弄琴弦,低声吟唱: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音韵悠扬,虽无现代电子音响那般宏亮,然于这音乐声之中,却别有一番意境。风拂庭前,竹叶微颤,似也随曲低吟。
吴玄安唱得极是平稳,未有一丝颤抖,唯有心中微微泛起涟漪。
此曲,乃是前世所熟,昔年年少,曾携琴于灯下独弹,或对月高歌,或与同学同唱。然如今,身处异世,旧人已去,唯余一曲相伴。
琴音轻缓,歌声不疾不徐,夜色之下,竟显得几分孤寂。
回首前尘,旧梦难寻!
前世种种,恍若浮烟,未及思量,已然散去。上辈子曾奔波于尘世之间,亦曾高谈阔论,快意人生,然如今,却只余这十三岁的身躯,身处古时,遥望不归之路。
他曾刻意不去回想,然此刻,琴音入耳,心绪翻涌,那些过往,竟如潮水般涌来,难以自抑。
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神色幽远,眸中似藏无尽深意。
这一曲曾经的你,本是催思曲,此刻,却如同一扇门,缓缓开启了他深藏的心绪。
吴玄安长叹一声,眼角略有泪花,以袖子掩面,立刻停下琴音,平复内心的起伏,而后静坐片刻,望着夜空出神。
这异世,于旁人而言,不过是寻常人间,于他而言,却是两世之隔,天堑难越。
他自知,思念无用,纵有千般不舍,亦不能回返。既如此,便不若安然接受,且在这异世之中,活出另一番风采。
“浮世千重,随缘去吧。”
他低声自语,复又拨动琴弦,轻轻调试,直至音色愈发圆润。虽无前世吉他之妙,然足可自娱自乐,慰藉心神。
风起,吹拂衣襟,庭前竹影轻颤,似在附和他的琴声。
这一夜,他未再多想,只是安静地弹奏着,直至月色渐淡,夜风微凉。
终是释然。
小院外,两道倩影立于门外,来人是慕冰冰和她的丫鬟小珠。
不巧听见屋内的歌声,竟让她也跟着泪目起来。
“姑娘,我们还要进去吗?”小珠扯了一下慕冰冰的衣角。
她原本是想找吴玄安制定旗袍,但此刻心中波澜起伏,不能示人,微嘁:“不了,我们先回去吧。”
“嗯!”
遂即二人离去,只是那一首歌曲和词调深入慕冰冰的心。这种歌曲做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那么深入心扉。